日子还在不紧不慢地过,农庄不便利的交通隔绝了外边唐彬被捕和皇城司精骑四出的消息。
但更大的可能性是府州城中的老狐狸们嗅到了味,在摸不清楚态度的情况下一致保持了缄默,并联手控制消息不往这边传。
制造了一切的赵昕对此心知肚明,但他懒得管。
这种隐晦而无声的讨好属于固有顽疾,再过一千年都没能根治,他实在没那个能耐去管。
只要不过线,随便折腾吧。
而且他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没有一天想劝谏他八百遍,言辞恳切地告诉他该怎么样做才能当好一个太子,才能兴盛大宋的文官。
亦没有视他为最大靠山,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恨不得分析出八百个意思,然后顺势讨好的武臣。
他在这只是赵迩,一个有些跳脱飞扬的小夫子。
所以他可以穿着襕衫和小子们在打谷场摔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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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会因为一颗糖的“贿赂”陪着小姑娘们翻一天的花绳,并任由她们给他插一脑袋颜色各异的野花。
他可以随意跑跳,任由表情失控,而且会被笑话玩不来游戏,只能坐着替补席的冷板凳开始学习,然后再凭借年龄优势“恶狠狠”地碾压他们。
在这里有他几乎快要忘却的自由与恣意。
其实自离开东京城的那一刻赵昕就想这么干了。
奈何以曹评为首的几个伴读都不捧场,还满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这个主演也就歇了心思,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不过他更多的时间时间还是放在了与折璇相处上。
这其中他就没出什么力了,纯属是众意裹挟。
他只要有去见折璇的贼心,董五他们就有把周围全部清场的执行力。
小赵夫子无论是年齿相貌,还是身份地位,乃至于脾气秉性,才学人品,都比折家为三姑娘相看的那户人家要强,看着也更般配。
那个家伙还敢嫌弃他们三姑娘是外室子?这要不是外室子还轮得到你这个混蛋来攀亲?
得了便宜还卖乖,就该挨一顿毒打见识一下社会险恶。
最初的赵昕:这也整包办婚姻啊?我赵昕就是死,从这跳下去,也不接受包办婚姻!
后来的赵昕:诶嘿嘿,真香。
如果折璇不嫌弃他的钓鱼技术,那就更好了。
渔猎采集,属于远古人类刻在基因中的密码,但赵昕这一段密码明显因长时间闲置而退化,目前只有猎能勉强拿得出手。
在赵昕又一次提竿,把窝里的鱼给惊跑之后,好脾气的折璇忍不住开口赶人了:“你今日心思不静,不适合钓鱼。”
折璇见多了赵昕嘻嘻哈哈的模样,原以为会等到赵昕装出一副正经模样说道歉,然后涎皮赖脸地继续和她共用一个窝子钓鱼,被怼得急了也不过是气鼓鼓走上三五步,在她旁边钓,还会很无耻地一点点往回挪。
怎料赵昕这回直接弃了鱼竿,双臂抱头,直愣愣往后一躺,语气闷闷的:“嗯,我今日的确心思不静。不钓了!”
他不久前收到消息,他要宴请的客人,已经全部到了府州城。
而客人到了,意味着席就要开了。
作为席面主菜的唐彬,生命走到了最后一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讲武军校的的第一期学生是他花大力气亲自带出来的,他可以叫出每一个学生的姓名,了解他们的脾气秉性,知道他们家中的情况。
也曾随着征交州的战报,心中那些名字一个个暗下去。
所以还活着的人也承载着他对阵亡者的念想。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
赵昕抽出一只手,直直伸出,遮住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