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之闭目躺在榻上,手臂上缠了道纱布,面色有些苍白。
“第一次施针,蛊虫与毒素都不好控制,致使殿下昏睡了过去……”徐院使道,“前期类似的情况可能会高一些,等我等摸索出规律,殿下的身子稍稍适应后,就能好转了。”
“好。”谢仪舟认真记下了。
徐院使又嘱咐道:“不需要额外照顾,仔细着没有异常情况就行,一个时辰后若还是不醒,再让人去找我。”
“嗯。”谢仪舟点头。
徐院使叮嘱完,转身欲走又停,深深看罢谢仪舟,叹了口气。
谢仪舟猜他一定在心里说她不自爱。
好好的谢家小姐不做,非要不清不白地来江景之身边伺候……
谢仪舟若是在意别人的看法,当初就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家了。
她装作看不懂徐院使的意思,让人送他出去,自己则坐在江景之床边守着他。
此时的江景之安静地躺着,双目紧闭,呼吸轻缓,与春日初被谢仪舟捡到时相似——只不过如今没有性命之忧,不需要人照顾。
谢仪舟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不带一丝攻击性的模样了。
其实她刚捡到饿死鬼的时候,他人不能动,眼神收敛,说话也没那么讨厌,可就是会让人觉得危险。
谢仪舟给他喂汤药时,恨不得隔着窗子用一把手柄有五尺长的勺子去喂。
她没有那么长的勺子,只能近距离去喂。
大小姐第一次伺候别人,还是个陌生的大男人,谢仪舟不自在,动作生疏,刚
把汤勺喂到饿死鬼口中就立刻抽出来,汤药倾洒,淋到了饿死鬼胸膛上。
饿死鬼不能动,谢仪舟可不想被他看着为他擦拭身子,装作没看见,继续投喂。
“劳烦姑娘为在下擦拭一下。”最早的饿死鬼还算有礼貌。
“……”谢仪舟充耳不闻,继续喂。
汤药到嘴边,饿死鬼被迫张嘴。
“劳烦姑娘。”一口咽下,他又说。
谢仪舟装耳聋。
“姑娘。”饿死鬼坚持要保持整洁干净。
谢仪舟也很坚持,将装聋作哑贯彻到底,并加快喂汤药的速度,以堵住饿死鬼的嘴。
一碗汤药喂完,谢仪舟立刻就要出去,听见饿死鬼在她身后道:“听说过生米恩斗米仇吗?等仇家找上了门,我就说你是我同伙。”
谢仪舟猛回头,怒目瞪他。
饿死鬼迎着她谴责的目光,面不改色道:“你是能现在放弃救我,但我这人向来记仇不记恩,等我变成鬼一定会来找你……还有,你不会杀人吧?昨天你杀了一个时辰都没把那只鸡杀死。”
让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千金小姐短时间里学会杀鸡杀人确实太难了,谢仪舟做不到。
“人都救回来了,哪怕是装也装得温柔点,将来好挟恩图报。”饿死鬼劝说道,“擦拭一下又不麻烦。姑娘,你说呢?”
谢仪舟什么都不想说,磨了磨牙,愤愤去取了被水浸湿的巾帕,胡乱地在他胸口搓揉。
“解开衣裳擦……我都不介意,姑娘你……姑娘你看着也不像是会羞涩的样子,解开衣裳好好擦拭行吗?你手底下是人,不是皂角……”
“闭嘴!”
“舍得开口说话了?”饿死鬼啧啧道,“早知是这结果,姑娘何必呢?”
是啊,早知是这结果,谢仪舟一定端着汤药直接往他嘴里灌,就不会弄湿他衣裳了。
谢仪舟愤愤搓着饿死鬼的胸膛,越看他越讨厌,又取了一张干爽的帕子,“啪”地一声扔在他脸上,遮住了那张让人生气的脸。
“看不出来,姑娘还有点小性子。”饿死鬼声音从帕子底下穿出来,嗡嗡的,“有点小性子才像活人,比前几日那沉闷样可爱多了……唔!”
谢仪舟往他胸膛上捶了一拳。
力气不大,奈何距离伤口很近,疼得饿死鬼一声低呼,终于说不了废话了。
那之后,他就开始总是招惹谢仪舟生气了,美其名曰逗她说话,免得她闷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