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有考试选拔,每年都有上百位新人考公上岸,那些尸位素餐,光拿薪水不干活的废物东西,还是趁早退位让贤,给年轻人腾地方发光发热吧。”
“水至清则无鱼,主政可不能像打仗似的,一味追求迅猛。”燕云低声嘱咐她,“尧州那边过来的难民越来越多了。”
“具体怎么回事?”鹿鸣带众人坐下,正色道。
“戎羌南下,与千牛卫击于淮县,官军不敌。为了给天子行辕留出足够的时间撤向江南,中郎将金昊提出‘决黄河水以抗戎羌’……”
死一般的寂静。
鹿鸣睁大了眼睛,仿佛在听天书,耳朵里掠过了一个个字,却好像没听懂似的,重复了一遍。
“决黄河水……以抗戎羌?决……黄河水?”
燕云沉重地长叹:“黄河决堤了。整个淮县的百姓被水淹没,田地尽毁,死伤无数。几十万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路上的难民自然越来越多了。”
“此事是他一人擅作主张,还是得到了谁的许可?”鹿鸣急问。
“这么大的事,区区中郎将,真的有这个胆子吗?”
鹿鸣怔住了,恍惚道:“中郎将,是天子的近卫统领……”
就像鹿鸣身边,于姚的位置。
于姚绝不会越过她,去下什么命令。
那么中郎将,有可能越过天子,去下这种遗臭万年的命令吗?
可能吗?
【你舅舅和你表弟,真不愧是亲父子啊,又蠢又坏。】李世民深恶痛绝,【黄河决堤,那可是祸害千年的事。】
【以后你杀他们下不去手的时候,就想想黄河决堤,凌迟都够了。】刘彻道,【牵条狗在皇位上都比他俩强。】
【狗至少不会下这种命令。】嬴政声音一冷。
“中原地区,只剩我们绀州还繁华安定了。难民确实可怜,然绀州盛不下这么多人,时间一久,必然生事。”燕云拱手道,“你需多费心,想个两全的法子。”
“粮食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只要有土地给他们种,开垦荒地难民也乐意。绀州的土地不够,不是还有沧州尧州吗?”鹿鸣微笑。
“沧尧二州刚被叛军糟蹋过,景况也不大好。沧州多山,自古穷困。尧州……”燕云顿了一下,才道,“尧州佛道盛行,人人求神拜佛,州牧东方宜自封无为仙师,每日斋戒炼丹,着道袍,写青词,凡做重要的决策,必沐浴焚香,请神祭典,求告上天,神明不许的事,绝不可做。”
“那燕伯俘虏溃军的事……”
“无为仙师开坛做法,请祭祀用筊杯占卜,幸运的是卜了个好结果,才答应让我率军进城。如果他不答应的话,我恐怕想把他的头拧下来。”
燕云浓眉深锁:“这委实也太荒唐了。军情紧急,哪里由得他这样胡作非为?”
“唉……”鹿鸣愁眉苦脸道,“御驾亲征自投罗网的老皇帝,决黄河水贻害百姓的小皇帝,神神叨叨求神问道的州牧……老百姓是遭了什么罪,才遇到这些似人?”
【这不是还有你吗?】刘彻道,【我有理由怀疑这个世界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把你拉过来的。】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虽然事有点多,但是一件一件慢慢来,首先……】
李世民悠悠停下,嬴政接口道:【拿下尧州,灭戎羌。】
鹿鸣仔仔细细听燕云汇报了尧州的详细情况,心里大概有了数,论功赏赐时,老将军推让再三,才收了下来。
晚间鹿鸣去烈士陵园给牺牲的战士们上香,顺便给鹿青梧也烧了些纸折的金元宝。
他喜欢喝酒,她便也倒了几杯酒。
“科举舞弊的官员已经审清楚了,要严惩吗?”兰殊道。
“撤职吧。崔冶已经死了,他才是主谋,其他人不过听命行事罢了。我准备提拔几个表现不错、能干实事的,填补上去。”她捧着一捧金元宝,松开手,看它们落在火盆里。
火焰立刻缩回去,几秒后张牙舞爪地蹿升,乌黑的痕迹飞快爬上金色元宝,像贪吃的小妖怪,把它们全吞进肚子里。
“姜婉兮班上的怎么样?”
“很好,她算盘打得很快,不管多厚的账,都算得一丝不苟。目前还没有出什么差错。”
姜婉兮在兰殊手底下干算赋税的活儿,事又多,人又累,任务十分繁重,但她每天加班加点,却神采奕奕的。
昨天下班回来她跟鹿鸣说,她遇到了前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