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手劲大,偏偏戚林又身量比他小,一只手掌就能覆住大半张脸,他看到自己落在戚林脸颊的手指不自觉用力,留下红色的指印。
他这毛病很难改,后来在戚林的腰间掐出两个掌印,好久没消下去,没过多久又叠了一层新的,戚林怒骂他一顿,说去学校澡堂洗澡时很不方便。
但眼前的戚林微微仰起头迎合,连两只手都放松地垂在身侧,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味。
江亦深简直怒火中烧,原来戚林以前对他这么纵容,怎么后来他想掐掐都不行了?
两个人亲成一团,江亦深怒完可算想起来正事儿,偷偷摸摸地靠近床铺,去拉床头柜的抽屉。
他扯开一条小缝,把东西塞进去,又一点点推回原处,眼看就剩几厘米的距离,戚林忽然黏黏腻腻地“嗯”了一声,撑起身子看过来。
被发现了!
江亦深从来没如此紧张,立刻不敢再推抽屉,僵在原地,好在一年前的自己也是个人物,在这种时刻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只是抱着戚林哼哼唧唧,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中:“宝宝。”
戚林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走,他推了几下挂在身上的人:“干嘛这么叫,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宝宝。”
“江亦深”对此充耳不闻,把戚林塞到怀里,乱七八糟地蹭他的头发:“喜欢你。”
戚林被他亲得没法,干脆也不躲了:“我知道啦。”
“喜欢你。”搂着他的人低声喃喃着,又把他抱得紧了一些,“昨天回家,带了我爸做的卤牛肉回来,明天我切好分给你吃。”
蹲在床边专心致志推抽屉的江亦深听见这话差点吐血,他其实压根想不起来当初自己在这晚说了什么,太紧张太激动,说话不过脑子,谁知道原来他在说什么卤牛肉。
戚林也笑了一下,小声说:“白天说了还要做布丁给我呢。”
“都做。”床上窸窸窣窣一阵响,喘息声渐重,江亦深发觉火烧眉毛,连忙把抽屉一鼓作气推回去,下一秒,自己的大手从床上探出来,一把扯开抽屉,抽屉角咣当正撞在躲闪不及的江亦深脑门上。
江亦深抱着脑袋有苦说不出,躲开点,看到一年前的自己摸索一会儿,纳闷地嘟囔一句:“只有这个吗?”
废话!自给自足,有就不错了!
一只手搭在他的腕上,是戚林哑声说:“不用。”
“哎哎哎!”江亦深立刻从地上弹起来,对着空气大喊,“可以了可以了,赶紧下一个,快让我走啊!”
他试图忽略床上的声音,可那位的音量也不比他低。
江亦深跑到洗手间里试图蒙蔽自己,他无比后悔刚刚没有尽心尽力地偷点别的回来,害得日后他们一吵架戚林就要说他只有力气技术差。
洗手间的门关上,江亦深站在镜子前,望见空荡荡一片的镜面,有些发愣。
方才的鸡飞狗跳被门隔绝,安静下来后他心底发酸,有抑制不住的痒意,像心口破了一块洞。
他想念戚林,不仅仅想念热恋期的时光,也想念现在那个略有些疏离的,发现他冻红的手后,在门口悄悄挂一副手套的戚林。
是不是等到他把每个空缺都填补完整,把故事修补回本来的样子后,他就可以回到戚林身边了?
这是戚林的愿望吗?让他们不要相遇、不再相爱,就是戚林的愿望吗?
江亦深想了会儿,又兀自否定掉,如果放在跨年之前,也许还会细思下这个可能性,可现在他知道戚林在等他回去。
他还没有回复戚林的电话和微信,把人惹急了的话他肯定要把所有朋友找一遍,万一问到凡子那边去,他就该知道自己接电话时正好在凡子病房里,到时候要误会叠误会了。
江亦深越发急躁,在小小一片空间里走来走去,转到第三圈的时候,终于迎来那令人不安却又带着另类安心的抽离感。
这次是漫长的传送,江亦深目睹着记忆胶卷在身边环绕,大约足足一分钟后,几声鸟鸣将他叫醒。
入眼是刺目的阳光,他眯起眼睛,见到自己站在山脚石阶上,他转过身背对着太阳,这一转身可了不得,身后是一条长街,挤满了景区小摊贩。
游人热闹,上山下山往来不断,江亦深随手抓住一个路人问了时间,是24年10月20日,他们分手后一个月。
他有些茫然地扫视着周围,找到景区展牌,发现这是南方一座城市的寺庙,他从来没有来过。
但很好猜,更何况戚林去参加婚礼时亲口说过,这里是他许下愿望的地方,一切循环的起点。
江亦深的心提到嗓子眼,郊外山中风大,十月的风吹透了单薄的毛衣,他顶着喧嚣的吆喝,穿梭人群中,快速检索了一遍小商业街的摊位。
他发现一件有点奇怪的事情,这里根本没有算命的地方,也没有许愿的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