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渡随口问:“谁教你的?”
沈樱看他一眼,莫名其妙:“自然是我父亲。”
谢渡愣了一下,讶异道:“沈将军看上去,并不像是慈父。”
沈樱摇了摇头:“这就是你不懂了,我年幼之时,他的确是个慈父。”
沈樱看着眼前奔腾的骏马,轻声道:“他还未做这个将军时,是个极好的丈夫、父亲。”
她没看谢渡,像是被眼前的场景勾起了愁肠。
“夏日为我和母亲彻夜摇扇,秋天给我买糖葫芦,冬日从街上买的桂花糕,放在怀里捂的热腾腾的带回去,到了下一年春天,会用院子里种的花,给我编花环。”
“八岁那年,邻居家的男孩子去城里骑了一次马,回家给我炫耀,我也闹着要学。祖父说我是女孩子,不让他教我,他却不听……”
说到此处,沈樱停住,没再说下去。
谢渡也没有任由她去回忆,扬眉道:“我有两匹养在这里的神驹,你要不要试试看?”
沈樱的思绪被打断,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谢渡说的,是两匹几乎一模一样的骏马,棕红色马毛,唯四蹄洁白如雪,额间缀一缕雪白。
除却一个眼睛圆,一个眼睛长,其余毫无区别。
谢渡拍了拍那匹眼睛圆的:“它叫归鸿,凶得很,你试试看。”
说着,后退两步,示意仆从把缰绳交给沈樱。
沈樱接过缰绳,上前摸了摸,眼睛微微一亮,赞道:“好马!”
归鸿扬起前蹄,重重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扬起阵阵灰尘,嘶鸣一声,冲沈樱撞来。
谢渡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归鸿!”
沈樱面色丝毫不变,眼睛越发明亮专注,捏紧缰绳,找准时机,踩住马镫,翻身利落地上了马,骑在马背上,用力捏紧缰绳。
归鸿不服气,拼命挣扎着,左摇右晃,想要将背上的人甩下来。
沈樱一只手握紧缰绳,另一只手拿过放在马鞍侧的马鞭,用力狠狠一甩。
归鸿吃痛,撒蹄狂奔起来。
沈樱紧紧俯在马上,一边抓紧缰绳,一边用马鞭抽打。
剧烈的风吹起她的长发,散乱鬓发下,明亮如灼的双目,含着兴奋的喜意。
她坐在马背上,太阳的光照在了身上。
谢渡在侧看着。
侍从将另一匹马牵给他:“郎君,您去制止一下归鸿吧,别叫姑娘受了伤。”
谢渡顿了顿,挥手道:“不用,她不会受伤。”
她是天际间的鹰。
不该被人困于羽翼之下。
她喜欢做的事情,纵然遍体鳞伤,也不该旁人去干涉。
谢渡向后退了步,眼底担忧未减半分,却双手合成喇叭状,高声喊道:“沈樱,再跑快些。”
沈樱听得清楚,回头看了眼,脸上绽开笑意,扬起手中的马鞭。
马鞭尚未落下,归鸿突然四蹄扬天,嘶鸣一声,站住不动了。
似乎是服气了,溜溜达达温顺地走到马槽前,低头吃起了草料。
沈樱愣了片刻,拍了拍它的侧脸。
归鸿拿侧脸亲昵地蹭了蹭她,又低头吃草。
沈樱脸上一层笑意,勒起缰绳:“走,归鸿。”
归鸿鸣了一声,顺着她的指使,慢腾腾走到谢渡跟前。
谢渡眼底带着笑,伸手将她从马背上接下来,笑道:“当真女侠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