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小摊挂着盏昏黄的孤灯,不知做的什么生意。
灯光甫一照过来,那老板立刻钻到了桌底下。
“是他!”
“真的是他,快快快,走!……”
几个身形模糊的人影则迅速作鸟兽散,转眼就一溜烟地跑完了。
瑶持心瞧得分明,侧目时,发现师弟正好整以暇地看他们慌成一团乱麻,眸中有种阴森却玩味的冷笑,和平常的气质判若两人。
她不禁暗自稀奇,晃了晃两人相握的手,“诶,他们怎么都那么怕你啊?”
“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
奚临漫不经心地低低哼笑:“或许吧。”
等他笑完才意识到师姐在旁边,自己的表情似乎过了头,不该那么张扬的,待回过神,心里忽然又隐隐感到些许迟疑和不安。
瑶持心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两天来南岳她收获颇多,接触到了此前全然没有接触过的,师弟的另一面,满脑子正新鲜着,情绪前所未有地高涨。
原以为奚临无依无靠指不定会受人欺负,谁知他不仅在雍和身份特殊,而且对旁人还有点凶呢。
跟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怪稀罕的。
*
满月之后的冬夜比之昨日缺了点皎洁,星辰黯淡寥落。
山崖下斜伸出来的汤泉白雾腾腾地往上冒热气,两人虽只坐在留仙池的正上方,隔着半座高山的距离,仍然能感觉到柔软温暖的潮气拂面萦绕。
奚临见瑶持心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心情颇为舒畅地撑着两手在后,一脸满足地仰头看月亮。
他垂目想了想,试探着开口:“师姐。”
“嗯?”
“其实……”奚临缓缓道,“我作为邪修多年,行事作风未必就很上得了台面……可能,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瑶持心不以为意地侧头,“不好就不好咯,我作为仙门中人,难道行事作风就很上得台面吗?你不也没嫌弃过我嘛。”
她讲得头头是道,抿唇一笑,“反正咱们都不好,就算是扯平了。”
他听完,即便知道师姐对自己的某些情况还一无所知,但心里依旧很高兴。
青年微微敛着眼睑,唇边却含起一点涩然。
“等你以后见到我用煞气的模样,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啊?”大师姐犹自不解,“你不是都走火入魔着和我双修了吗?怎么叫没见到。”
奚临:“……跟那个不同。”
“那只是情绪上的失控,而且因为我很清楚面对的人是你,所以不至于下狠手。但真正用了煞气之后,一旦对敌,本能会极难压制……就像当日绞杀那群邪修。”
漫天血雨,尸骨无存。
他在碎肉一样的战场上,迎着血越笑越癫狂。
瑶持心恍惚想起,奚临当时的状态的确不太正常,说是失控,倒更像杀红了眼。
她立刻支着身子转向他,“究竟什么是煞气啊?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能去掉吗,治得好吗?”
奚临听了她这通发问,脸上仅是笑,言简意赅道:“煞气是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