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炽:“没有,我独生子。”
时书从桶里掬了一掌的水,洒在他鼻梁和唇边:“我也是。谢无炽,你不说话看着正经,一说话就像变态杀人狂。但这些话也是久违了,你还活得这么自以为是,我很放心!”
时书后半句话咬牙切齿,谢无炽舔干净唇上的水珠。
时书干脆把药瓶一放:“你自己慢慢洗,我不伺候了,走人,睡觉去!”
“时书,回来。”
时书:“干什么?”
“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谢无炽的嗓音是青年成熟的嗓音,带着磁性,悦耳又似乎有诱惑力。
时书:“不待,话说不了两句你又得来。”
“……”
少年清隽如风的身影撩开木帘子,闪到门外去。
谢无炽拿过一旁的毛巾擦水,待穿上雪白干净的亵衣,站院子中一看。时书不仅分房睡还分了屋,时书自觉地选了远离谢无炽中堂的小屋,“嘎吱——”将门紧紧给闭上。
谢无炽垂眼,周祥跑来道:“老爷,明日上朝是不是还得备个轿子?要的话小的这就出去问。”
一旁的李福抱着谢无炽换下的衣裳:“老爷,朝服明日还用,趁天气爽朗,将衣服也洗了。”
谢无炽面无情绪,“嗯”了一声。
-
另一间屋的门关上。
时书一个飞扑上了床,美滋滋躺好拍拍被子。这半个月几乎没一天能正常睡着,谢无炽平安回来,时书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至少再也不会梦到自己去给他收尸的事,就算梦到,时书也不会被吓醒。
但半夜,时书醒来时盯着头顶:“谢无炽,可以啊,担惊受怕了半个月,失眠后遗症都来了。”
“睡不着,过去看看谢无炽在干嘛。”
时书索性起床去串门。他和谢无炽隔着不远的院子,现在是子时以后万籁俱寂,时书走到门口,听见“刷刷”洗衣裳的声音,两个人低声的闲谈,停下脚步。
李福和周祥一直在御史台当杂役,干的是挑夜香、烧锅子、砍柴火等粗笨事物,本来要干到死为止,没成想有谢无炽这个机会,让他们能从衙门终生服役变成官员的家仆。
李福蹲地上,盆上搭着块洗衣板,他就边洗边说:“先前陈宝也派出去了,但他跟的人是正儿八经的三榜出身,二甲进士,将来前途无量。却不似咱们这个主人,白身入朝,还兼这份倒霉差事。”
时书睁大眼,心想:“行啊,李福长得这么老实,心里话还不少。”
“哎。”
周祥绞水倒在洗衣槽内,清光荡漾的水,摇摇头话不多。
李福说:“明面上巡查全国新政,还有谁不知道这新政根本做不起来?傅相没点头,满朝文武都没几个点头。这新政,割的就是这群大官的肥肉!谁乐意?又是个热火烧冷灶的活儿,我看别新政没办成,自己还丢了官。”
周祥说:“谁让是个替死鬼。”
李福:“命苦,倒霉的。”
周祥:“他被砍头了,咱们再找下家就是,有什么好急的?”
“……”
月光照在庭院,将时书俊秀明朗的脸映得微亮。犹豫了下,这两人已晾好衣裳回房间,便往谢无炽的厢房里跑。
“谢无炽谢无炽谢无炽!”
时书一溜烟小跑进了屋子里,声音叫的很小。屋子里安静,一片淡蓝色的月光落在地面。时书往床铺上一看,才发现谢无炽青丝散开,人枕在床上,淡光照着眉眼和下颌,双目阖拢睡得很熟,身上散发着沉静的幽暗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