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胜秋走出很远,还能听到犬吠声,他摇摇头,把这些全部抛到脑后。
走出巷子,杨胜秋正要上轿,却见一顶轿子在他的轿子前面停下,一个少女从轿子里走出来,她把几个铜板递给轿夫,那轿夫显然和她是认识的,笑着说道:“秀秀姑娘,下次用轿子,只管到前面那棵大槐树下找我们。”
秀秀点点头,脆生生地说道:“好啊。”
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转身时稍不留神,便撞到杨胜秋身上,而她手里的东西,也脱手落在地上。
那是几包像颜料似的东西,纸包散开,姜黄色的药粉溅在杨胜秋的袍子和靴子上,顿时便染上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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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把您的衣裳弄脏了,我赔我赔。”
杨胜秋素来喜欢干净,此刻低头看着被颜料染得一塌糊涂的衣裳鞋袜,心中涌起一股嫌恶,可是一抬头,却正对上一双纯净如水的眼眸,到嘴边的斥责就变成:“无妨,姑娘又不是故意的,再说,只是脏了而已,洗洗还能穿,不用赔的。”
直到这时,秀秀才看清,被自己撞到的竟然是一位神仙般的年轻公子。
这么清秀,这么儒雅,还这么平易近人。
秀秀脸红了,小声说道:“要不,您把衣裳换下来,我给您洗了吧,这种颜料不好洗,我有办法洗下去。”
杨胜秋本想说不用,可是他刚刚入仕,俸禄不高,对于有家底的人家而言不算什么,可是对于他来说,他赚的每一两银子都要省着花,他身上的衣裳和鞋袜,都是最近才置办的,他也只有两套替换着穿,若是这套衣裳毁了,那他就只能等到下个月领了俸禄再置办了。
又是一笔开支。
想到这里,婉拒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那先回去洗洗看,若是洗不下去,再来向姑娘请教。”
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么客气的语气和她说话,秀秀有些害羞,可又有些兴奋。
她年纪小,以前父母健在时,她是家中最小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客栈里,大家全都把她当成小孩子,对于小孩子,当然就不会很客气。
后来她住在兆亭镇,听到的就是张厨子的骂骂咧咧,别说客气了,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再后来,她认识了赵时晴,并且成为她的南下北上小分队中的一员,他们年纪相当,凑在一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客气?没有的,嘻嘻哈哈才是日常。
因此,现在有个如诗如画般飘逸出尘的少年,用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秀秀紧张得小脸通红:“谈不上请教,我就住在这条巷子最里面的那家,公子只管把衣裳拿过来便是,责任在我,我一定负责到底。”
闻言,杨胜秋一怔,巷子最里面的那一家,不就是囡囡外公家?
“姑娘可是姓甄?”莫非这是囡囡的表姐妹。
杨胜秋暗中打量眼前的少女,她虽然荆钗布裙,可是皮肤白净细腻,五官娟秀,笑起来透着娇憨,不像是当丫鬟当下人的,倒像是小门小户里娇养长大的姑娘。
别说,杨胜秋猜对了一半。
秀秀的前十四年,有父母姐姐疼爱,家道小康,生活安稳,的确就是杨胜秋猜的那样,是个娇养长大的小户女。
可是十四岁之后,她痛失亲人,家也没了,一人一猫辗转千里,吃尽苦头。
此时,秀秀轻启朱唇,对杨胜秋说道:“我不姓甄,公子是来找甄老太爷的?”
杨胜秋点点头:“甄老太爷于我有大恩,我是来登门道谢的,没想到来得不巧,甄老太爷没在京城。”
无论是刚才面对门子老鱼,还是此时此刻面前这个少女,杨胜秋全都没提甄老太爷对他是什么恩情。
不提从前,能进也能退。
甄五多祖孙替他葬了祖父,这是大恩。
秀秀见此人果真是来找甄老太爷的,便说道:“公子贵姓,怎么称呼,等甄老太爷回来,我可帮您转告。”
“在下姓杨,木易杨,杨胜秋。”
秀秀一怔,杨胜秋?她听过这个名字,一来这是状元爷,二来赵时晴提起过他。
“原来是杨状元啊,您放心,老太爷回来,我一定帮您转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