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宋人居然造出此等灭国之器,耽误不得,你速速回去告诉将军,让他拿个主意,是否要增兵拿下清水堡,缴获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是何道理。”
亲兵依言记下,然后抬头看着主将:“那指挥使您呢?”
那夏军指挥使闻言好悬一脚把他给踹翻,好好好,你小子是会问问题的。当初就不该看在你小子憨直忠诚的份上,把你小子收作亲兵。
他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固守待援,啊不,固守等待上头的命令啊。
反正进攻是不可能进攻的,这要是把家底拼光了,将来军中人人都能踩上他一脚。
他现在只希望宋人新鼓捣出来的东西没有虎樽炮那么便携,否则他这一千人连围困的任务都完成不了。
让这么一批战力强悍,还携有利器的宋人在集结的大军内部游弋,所造成的后果,他是想都不敢想。
让亲兵去报信和让大军后撤的命令几乎是同时下达的,但大军后撤的速度却比亲兵还要快上一筹,把夏军的指挥使看得眼皮直跳。
到底谁才是人多势众的攻势方啊!
巧了,正在堡内据守的诸多宋军也是这么想的。
虽然咱们追求的目标是让你们退兵不假,但要的是你们有计划的退,连绵不断地退,最重要的是能给他们带来军功的退。
留下这么几十具尸体就退,军功怎么分啊?太子殿下许诺好的赏赐怎么拿啊?
有性急的干脆直接问候起指挥使程毕来:“指挥使也忒性急,怎么不先用虎樽炮胡乱来上两炮,把人放多点进来再开炮!”
有理智些的便帮着把话往回圆:“瞧你这话说的,就是用虎樽炮诱敌把人放进来打,功劳不还是廖副指挥使和他手底下那些炮兵的,你李大眼能捞得着个什么。”
被点名的李大眼涨红了脸,举着手中的弓嚷道:“大将军炮再好,也不能把所有的首级包圆吧。我射术也不差,把人放进来后说不定能捞到两个呢。”
“哈哈哈哈哈。”人群发出欢快的笑声。
不是他们瞧不起李大眼,实是大将军炮轰起来的时候烟尘遮天蔽日,连人在哪都看不清。
就算是抢人头,也得是谢添这种神箭手才是。
平时瞧着惫懒之极,除了兵龄长点,打灰技术好点没别的了。但方才动起手来是真狠啊,一射一个准不说,还个个都是咽喉中箭,连遗言都留不下来。
诶,话说谢添呢?
谢添正摸到了望楼上,在一旁商远位担心的神情中接过一把足有半人高的硬弓。
看着谢添不停活动背胛,揉捏肌肉,商远位忍不住说道:“谢五,莫要太逞强了。”
这可是堡内最硬的力弓,足有一石二斗,属于是按军制配发下来的练力工具。但迄今为止,堡内没一个人能达到拉弦过耳的发射标准,就是能拉过半的都不到一掌之数。
其基本作用就是拨下新兵进行弓力测试时当个吉祥物。
谢添的准头他见过,用制式的六斗弓也十分游刃有余的模样。可这是一石二的弓,弓力翻了足足一倍。稍有不慎,膀子就会被卸了。
谢添只是笑,活动好筋骨后展露了一手回头望月,直接把弓弦给上好了。
其中没让商远位帮任何忙。
商远位不说话了,因为有本事单人上弓弦,也意味着谢添真有力气开弓。
谢添举弓,深吸一口气后又缓缓吐出,从箭囊中抽出一支他最满意的箭矢搭在弦上。
目视自己目标的同时说道:“商九,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楚汉相争时,有个姓杨的抢到了霸王尸体的一条腿被封侯,所以后来有了弘农杨氏,他家得了上千年的富贵。
“我没那么大想头,也没那么大本事,只有这一身死力气。太子殿下既垂青我这等死气力,那我就卖给他,也换子孙三代不再挨饿受穷!”
言罢弓张如满月,箭去如流星,竟是直奔那正在撤退夏军的将旗而去。
俄而,夏军大哗。
这可是近一百步的距离,移动中的将旗,居然被人射落了!
宋军中居然还有此猛士?!
夏军指挥使看着落到地上的将旗,和惶惶不安的护旗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旗落了还能再挂,可军心士气散了,就不好聚了。
他打了快半辈子仗,还从未如此刻这么绝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