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
江时在心底念着这个名字,试着动了动右脚,一动就疼。
他轻轻“嘶”了一声,把手电筒再次对着程野的脸,“你刚刚为什么吓我?”
对着强光,程野眼睛都不眨一下。见江时说普通话,他也用普通话回应他,嗓音很低沉,只不过带着口音。
“我没有吓你。”他的目光往江时身后掠去,那里站着一只狗,似乎很怕程野,瑟缩着不敢过来,“是村里面的野狗。”
江时也往后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又问程野,“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程野老实道:“我听到声音才过来的,你走错路了,这条路是往山上去的。”
江时:“……”
下一秒,程野的手就搭上了江时的脚踝。
江时猛地收回脚,瞪着他,“你干嘛?!”
他一动,程野就不敢碰,高大的身躯缩手缩脚的收着,显得有些无措。
“我看你好像受伤了,想帮你看看……”
“看什么看?”江时打断他,“你是医生吗就看?”
越说江时就越气。他跟着他亲妈来到溪柳村这段时间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再加上今日种种,程野简直就是往他枪口上撞。
他抬起没受伤的左脚往程野身上踹了下,多多少少带了点迁怒的意味,“不是你有病吧,大晚上的走路声音都没一下,还往我身上撞。”
“……”
程野想说他有发出声音的,手里甚至还拿了个手电筒,可江时当时太害怕了,只顾闭着眼睛一个劲往前冲,压根不听不看。
可他的话涌到喉咙,看见对面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恐惧而泛起一层很浅的水光时,憋在嘴边的话吐出来时变成了简短的两个字。
“抱歉。”
总归他也有问题,如果不是他块头太大,江时撞了他也不至于扭了脚。
程野又道:“我送你去诊所看看吧?”
“看个屁看!”江时道:“这个点诊所早就关门了。”
他低头弯腰捞起裤腿,右腿脚踝果然肿了一圈。
江时把肿了的右脚往前一伸,“都怪你,现在我要怎么回去啊?”
他身上的体毛很少,双腿常年捂在裤子下面,养成一身细腻的白,在手电筒昏暗的光线下,宛如上等的白瓷。
程野眼皮跳了下。
他垂下眼,看着那截脚踝。
耳边,江时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他刚刚似乎害怕极了,此刻只有通过一些毫不讲理的谩骂和责怪才能缓解内心的恐惧。
按道理来说,只要是个正常人,面对江时这般不讲理的责怪都会发火,可程野没有,他只是低着头不说话,显得格外的沉默和木讷,和江时印象里的农村人没什么差别。
骂够了,江时理智回归,看着程野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他挪了挪屁股,裸露在外的那截小腿在冷夜里冻得有些发红。
像是为了佐证他刚刚不是在无理取闹,他又把脚往程野跟前伸了伸,“不信你自己看。”
几秒后,他跟前的人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似的动了动手指,目光看着他的脚,在江时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伸手摸上了那截脚踝。
程野身上的衣服比江时少多了,不知道是因为赶路还是什么,他手上的温度却比江时高,刚一摸上去,江时就被烫得打了个哆嗦。
他不受控制地低头看去。程野的手很黑,是那种常年劳作晒出来的古铜色,掌心纹路粗糙。不仅黑,还大,稍微一收拢,江时的脚踝就这样被圈在了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