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药,捂好口鼻,彼此少接触。老贺年老虚弱,才会倒下得这么快,你们服了辟邪丸,不必太过惊慌——阿葭,帮我把之前备好的草药和炉子搬过来,我要试药。」
丰楚攸沉着安排道,心中已有了计较。
「好!」穆葭马不停蹄就去办。
常用的草药一早就备下了,丰楚攸没费多少时间,就用有限的草药配了一副药剂出来。
「少了最理想的一味药,只好拿别的代替。」他遗憾地说。
老贺一直昏睡着,药熬好了,却难以喂下去,愣是废了半炷香的时间才把喂药一事搞定。
抬头望眼蜡烛,不知不觉夜已过半。喂药前丰楚攸就已施过了针,双管齐下,可老贺的高烧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
穆葭悬着一颗心,始终坐立不安。她来回走动着,老旧的地板嗡嗡个不停。
「小姐……」
苍老的声音响起,她停下脚步。
老贺开始说胡话,「咱回家吧……哪里危险,别去……怎么就丢下我一个人。」
昏睡中,他一会儿惊恐一会儿难过,头顶的汗怎么擦都擦不干。
穆葭心头更慌了:「药没用吗?为何还不退烧。」
「再看看。」丰楚攸神色紧绷,也没把握。
直到窗外亮堂,老贺的额头终于不再那么烫了,只是人依然在昏睡中,醒不过来。
药看起来有效!还好丰楚攸早就在斟酌方子,他若早点去疫区,时疫会不会已经压下去了。
穆葭松得半口气,这才感觉有些疲乏。
何掌柜来换下两人,她和丰楚攸回去补了片刻瞌睡。再醒来时,发现丰楚攸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在想着什么。
「发什么呆?」
他回神,眼底的乌青比先前更重了些,似乎根本没有睡着过。
「我在想……药方得调。缺了最合适的药,所以剂量大胆了些……可不下猛药怕压不下症状。老贺身体底子太差,我怕他扛不住。」
穆葭坐起来,沉默了片刻,伸手拍拍他僵硬的脸颊:「你太紧张了。」
丰楚攸顺势抓住她的手,眉间山峰林立:「我若治不好老贺,你……会不会怪我?」
「为何会这么想?」
他微垂下头,难得一见的沮丧:「没把我娘救回来,是我这辈子的遗憾……来时路上重要的人,一旦都不在了,就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老贺也算是穆葭来时路上的人,关联着故乡与亲人。他以己度人,怕她接受不了,会迁怒于他吧。
毕竟,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失去了。
「尽人事,听天命,老贺说他想回家了。若真的回去了,也算是解脱。」
穆葭反开解道,略一顿,问,「你想你娘了吗?」
丰楚攸摇摇头:「我不想她,只是觉得心上多了个缺口。我怕你的心上也留个缺口……老贺的汤圆,还没吃到呢。」
「人这一生,不都是堆积满了遗憾吗。」她趴在他的肩上,口吻淡淡然,「经历了那么多,我们早该学会看开。」
老贺的汤圆,还真没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