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子一旬间,民众两代不辞辛苦,保土治沙。瀚海国之困可解。昨日有大雨倾盆,洪水积沃,此诚万载难逢之机,不可错失。”
台上面,有俗道高声疾呼组织人员,调动民意。
那一双双麻木的眼睛,似乎有了些许灵光。
等大会开完了,各家豪绅重新回到驻地。而王庭官员却尽数留下,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
王族必死。同样,那蕞尔小国之主亦不得善终。
当务之急,在共议推立新主,或复禅让之制,行无为共和。
这是一个很大的难题,但还并非真正的难题……
所有俗道的住持都聚拢在一起。他们商量的,非是人道治世之事。却是灾劫将起。
洪水过后,瀚海定然要有虫灾,或蝗灾或蝇灾。届时虫群遮天蔽日,过处累累白骨,无所幸存。
灭虫,是此番治理浊染后的第一要务。若无妖邪出现,则修士不可干预。这些俗道,要舍出性命去那泥沼之地,寻得虫卵蛰伏之处,要将灾祸消于未然。
蝗虫钻土,二尺诞卵。蝇虫大差不差,却可潜藏更深,直达五尺地下。无植被可燎原之势灭虫。而若用药,则沃土变毒地,伤天和。
杨暮客对此一无所知,他静静听着。
有俗道建议,于地上布设导线,引旱雷,催新雨。高温蒸腾,一冷一热。虫卵不可活。
另一人出来唱反调,“道友!这要多少金线?这般广袤土地,瀚海国财政何以承担?若是外界驰援?谁来提供物资……他瀚海国又要何日才能还清欠账?欠下这笔巨款,日后何谈发展?”
那提议俗道即刻坐下缄默不言,冷冷地看着对方。
又一人站出来,“焦油焚土,何如?”
再有一人反驳,“那雨不是白下了?”
最终正法教卢金山别院俗道观的住持出来宣讲,“诸位别吵了。防患未然,的确绝妙。但天时地利都不允。我等只能见机行事。若有飞蝗破土,以人力围剿,又为这百万民众提供食材。”
“卢住持。咱们都是两条腿的凡人,怎么能追上那出生便长翅能飞的虫子。”
卢住持笑笑,“飞舟快去快回,去周边国度购置粘网,以饵诱之。虫为吃而生,当为吃而死。待一网成擒。”
大会定下章程,这上千俗道尽数动了起来。去买网的买网,去做饵的做饵。
卢主持不是第一次处置虫灾,他调度起来极有章法。派守军与俗道联队三十里为一站,彼此消息联通。这些站点中并未设下捕网,捕网都在飞舟上,随时机动。
洪水过后,到处都是流沙陷阱。两支小队派出去后再无音讯,那便再派!
虫灾一起,这非是瀚海国一国之事,周边国度都要遭灾。
杨暮客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上清观俗道,往沙海深处走着。
表面上的沙子已经干了,能看到不远处低洼之处有一个新成的大湖。阳光下莹莹闪烁。
最前方是一个骆驼队伍,驼峰两侧挂着密封的大瓮。瓮中装着王族血肉和草谷混合成的诱饵。
蔡鹮过来轻声笑问,“道友累不累?”
杨暮客瞥她一眼,“我于你眼中,就这么身娇肉贵?”
“您五体不勤,只是静修读书。这些年想来也不会下田劳作,更不会去舞刀弄枪。不似贫道,自耕自种,日有收成。”
杨暮客呵呵一笑,“那你还想错了。我在后山,要爬上爬下,给三位师叔收拾宅院。没点儿气力可干不来活计。况且,咱俩同宿已久,我有没有体力,你还不知?”
蔡鹮面上一红,“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走了有四五日,他们抵达了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