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买不到上房,只能住船底小间。杨暮客如今也不挑,昏暗的屋里静坐怡然自得。
季通面色却愈发紧张。
“少爷。少爷!您别闭目养神了。那女文官告诉我,我肯定不能进贡院。咱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杨暮客呲牙一笑,睁开眼,“你都晓得我是在闭目养神,还要扰我。坏了我修行我打死你!”
季通委屈地看着杨暮客,“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有心思戏弄小的。京都你总不能还是用钱开路,把我塞进贡院里吧。”
“你进不去。这朱颜国的贡院,里头的生员要么是贵女,要么是诸育院养出来强女。使钱定然没用。”
季通垮着一张脸,“那我还考甚功名,咱们还去京都作甚?”
杨暮客于灵台指头拜九星,采文曲星文气。眼中金光闪烁,对着季通一指,“安心些,动动脑子。以前把脑子用成了筋肉,如今也莫要让污秽浑了灵思。”
“我……”
杨暮客见他冷静下来,开口问他,“记得贫道旅途中所言吗?”
“什么话?”
“治学之言。”
季通嘿了声,“自是记得。但没人夸你那学识好,学识妙。”
杨暮客也不恼,笑嘻嘻问他,“都是谁人说的呢?”
“自是那些咱家小姐,神官之流……”季通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杨暮客又道,“当年可是好多读书人推推搡搡要谋求见贫道一面,你不是忘了吧。”
季通摇头。
此时杨暮客终于缓缓说出,“真才实学傍身,任他外界风云变化,我自岿然不动。你季通若无能力,贫道万里迢迢过来让你考功名,是贫道疯了,还是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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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开这一方小天地。季通终于回想起这世间的滔滔大势。
他们一路走来,有文武相争,有贫富相争,有世家倾轧,有帝心难猜。
这朱颜国,与那些皇朝没甚区别。无非就是用人与做事。所以季通若有足够的价值,女帝朝堂依旧会取用他。
至于榜上有名儿,这事儿季通放下了。
杨暮客挑起嘴角,“想通了?”
“我这名儿就是一个通字。自是该通……”
杨暮客噗地一笑,“当年你还说我拿你当乩童来养呢。猜字谜,小把戏。”
飞舟两日后抵达京都。
秋日里,白花飞。京都红装素裹,漫天花雨绫罗飘飘。
杨暮客下船,扑鼻而来的香气差点给他掀个跟斗。季通却比小道士更能适应,搬运气血,两个鼻孔贴住,张着大嘴喘气儿。
一个女子上前作揖,“哟。可终于把您等来了。昌祥公让我等过来接应,您在这下房之中受苦了。快快随我们去京都的园子里好好歇息。”
那女子拽着杨暮客就往栈桥外头走去。
杨暮客对着季通勾勾手,也不多做解释。等上了马车才说,“这位大娘您猜错了。贫道是杨大可,是昌祥公的弟弟。边上这位生员才是季通。”
那女子得意一笑,继而冷淡地打量了下季通,“你考科举?”
季通羞赧点头。
夜里都安置好了,杨暮客手中掐诀,三魂火闪耀。阴魂透体而出,奔着国神观乘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