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资格被称为圣人者,数量极少。
佛陀不是圣人,菩萨也不是,被尊为圣人的只有儒家以及极少数的殉道者。
烈圣于数十年前前就已经名动天下,占着了天下第一的名头足足一甲子。
他被公认为是刀法第一人,在地榜中排名第一。
哪怕后来北落师门从烈圣的手里取走了刀法第一的名号,他也仍然是公认的地磅第一。
这是天下武者的共识,已经维系了足足数十年,只要陆地神仙不出,他便是世间第一人。
不过这并不是他被尊为圣人的理由。
烈圣之所以成圣,是因为他独自一人去了雪域,并且在这里建了个山神庙,以一人拒风雪。
人间四域,雪域是最危险的地区,低温、蛮兽、雪国,数之不尽的魔物潜藏于风雪之下,一旦进入冰冷的冬日,大量的魔物会趁着这段时间侵蚀其他人间领土,过去的南唐也好,大秦也罢,都要面临邪魔之冬的肆虐和侵蚀,他独自去了雪域,一守就是六十年。
刀镇风雪,自然成圣。
惹到这样的一位敌人,几乎可以宣告投降了,好比一个刚刚打入国家赛的乒乓球选手,突然来了个连霸世界冠军的六边形战士要跟你来一场比赛,这不得直接躺平等输?
白泷默然片刻:“你这么笃定烈圣会出了山神庙入关来南唐?”
他平静的说:“我可不认为,我有这么大的排面,值得他来。”
独孤酬背着手,继续说:“烈圣有一重孙,名为烈饮,你见过。”
白泷点头。
“你要讨回东西,那么烈饮这一关,你避不开。”独孤酬说:“烈饮的一条手,你肯定会拿回来,拿回来了,他的刀法也就废了,烈圣的传人没了,他自然不喜。”
“同龄人之争,他如果连这点气度都没有,算什么圣人?”白泷神色如常:“烈饮丢了手臂,要报复也该去找其他人报复。”
“单单为了这一点,烈圣不会找你麻烦。”独孤酬道:“可你断了烈饮的武道,烈圣和你之间也就断了往日情分,再如何看好你,也不会再有所偏袒。”
“所以呢?”
“老夫知道你此行的最后目的必然是南唐京城,司天监这次动手,你怕是忍不住这口恶气,可你还是小觑了朝堂里的能耐,王族和司天监请烈圣入关,虽是困难,但并非不可能。”独孤酬语气沉重道:“他不屑于对后辈动手,但神魔莫问……你可算不上是后辈了。”
“我懂你的意思了。”白泷了然:“你想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正式登上天王境。”
“天王境是一道龙门,你已经半步天王,虽是不知道你用的什么手段,把境界压在这个门槛上,但稍稍有牵动就得跨过去。”独孤酬声音洪亮道:“等你正式踏入天王境,人榜不再有你名讳,地榜再多一位江湖传说,烈圣入关与你斗一场也算是名正言顺。”
“啧……”白泷眯起眼睛:“如果说靠着司天监和南唐皇帝的圣旨能请得动烈圣,我是不信的,但我想他只是想试试我一旦踏入天王境后的实力到底有几分硬吧。”
“哈哈哈哈哈!”独孤酬大笑:“谁不好奇呢?老夫也好奇,只是老夫自知不如烈圣,不敢等你跨过这道门槛,以免输的太难看。”
羊角辫老头望着白泷:“如何,这笔生意你做不做?天下能拦烈圣三日的人可不多,老夫豁出脸皮和往日情分,能留他三天。”
“十年换三天,亏大了。”白泷摇头:“不做。”
独孤酬也不失望,只是感叹道:“烈圣的名头压得住天下人,却压不住你。”
白泷不接话,反问:“为什么是十年?”
独孤酬说:“反正这笔生意不做,又何必追问?”
白泷颔首:“那就不问了,终归是件无法两全的事,小观音取不回这三十年寿元,未必能撑得过十年,况且我自己的问题,也该我自己来解决,哪怕是烈圣冲我脸上了,我也不怕他。”
……大不了开门跑路。
独孤城主缓缓道:“老夫欣赏你,但如你所说,此事两难全,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苦衷,终归不能看着那孩子去死,咱们还是走两招吧。”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白泷问。
“你这臭小子,年纪轻轻把生死挂嘴上作甚?”独孤酬笑骂道:“就没见过你这么个不惜命的江湖人,明明聪明绝顶却选择做个莽夫!当个棋手不好,偏偏要做这过河卒子,把自己当刀使,当真是个疯子。”
“我不会死,所以不怕死。”白泷笑曰:“直白点说,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也不想在这里做个土匪恶人,你们师徒同气连枝,损了任何一人都是不死不休,未免让故事走向太过于悲情,令人戏谑,倘若手起刀落把人杀个干干净净,我和魔道也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