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着她,吻着那泪,两个人脸上都是湿润润的,不知那泪是她的、还是他的。
唤春以为把自己撕开在他面前后,会被他厌恶,嫌弃,再也不会相信她的爱。
可他没有怪她,他说他也爱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对他的好,她为他着想,他都知道。如果结果是好的,他不在乎一开始是否足够光明磊落,起码现在的他们坦坦荡荡的相爱着。
他们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对彼此说着爱,从彼此的身体拥有爱,想要永远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分离。
唤春听他一遍遍地说着爱自己,曾经她不肯低头先说出来,如今彻底卸下伪装,敞开心扉,才发现说出我爱你这句话,没有她想象的那么艰难。
她向他索取着,要过之后,还想要更多,一定要让他为自己留下些什么。殊不知今日一别,再聚何期,亦或再聚无期?
唤春忍不住潸然泪下。
热浪暂歇后,萧湛拥着她,二人绵绵私语着。
唤春依偎在他怀里,突然问了一个她长久以来想问的问题,“除了我,你还会给其他人讲笑话吗?”
萧湛笑了笑,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他会不会也给徐妃讲笑话。
可徐妃比较端正,哪怕是在闺房之中也是不肃而整。他有时也会跟她讲,可她只会正色劝谏,说此举轻浮,不合身份。久而久之,他便也不想跟她讲了。
他对她笑道:“我也会想跟其他人讲,可只有你会给我讲。”
唤春便笑了,在他唇上亲了又亲,“那你是不是也喜欢听我跟你讲笑话?”
萧湛莞尔一笑,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道:“嗯,先前讲的那个女人手如姜的,就特别好笑。”
唤春笑了起来,便又和他倒在了榻上,颠鸾倒凤,直到天明。
……
翌日一早,萧湛就要离宫启程前往江宁前线了。
唤春为他送行,萧湛牵着马,二人漫步在宫道上,萧湛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这个问题,他以前也问过她的,唤春一如既往道:“是在栖玄寺的法会上。”
“不对。”萧湛纠正她,“再想想。”
唤春想不出来,摇摇头道:“那我实在不知道了,不如你告诉我?”
萧湛笑了笑,在她面前站定,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后,翻身上马道:“等我回来了,就告诉你。”
唤春仰头看着马背上的他,看着太阳在他头顶升起,光芒万丈的模样,心中一时惘然。
*
送皇帝出征后,唤春便又返回了显阳殿。
她心知要着手安排后事了,就让宫人去请梁二叔过来一趟。
然后便来了偏殿看梁宣,梁宣还在读书,一直都是这么安静乖巧,以为只要听话,就能讨得母亲欢心,阿娘就不会再离开他。
唤春把最近新做的衣服鞋子,给梁宣全部换上,把他打扮的焕然一新的模样,她含笑望着儿子,“我的宣儿又长高了一些,新衣服都要做不及了。”
梁宣不言,手指捏着新衣服的袖口,这是阿娘亲手给他做的新衣服,很柔软,很合身。
唤春摸了摸他的头,便拉着他拉到了正殿,二人默默等待着梁二叔过来。
不多时,弄珠便带着梁二叔来到了显阳殿。
梁二叔心中惶恐不安的,因过往在梁家的龃龉,他实在没脸见唤春,只低着头,忐忑跟她作揖请安。
唤春早已对过去释怀,她淡淡笑了笑,看了看梁宣,依旧如对待家人般,对梁二叔客气道:“今日请二叔过来,是想请二叔帮我一个忙,请二叔帮我送梁宣离开金陵。”
梁二叔心中一惊,因叛军即将打进金陵,近来已有不少官员将家眷送去会稽避难,皇帝已奔赴江宁前线亲讨叛军,唤春却要送儿子离开金陵,莫不也是对此战没有信心吗?
“夫人这是何意?”
唤春将梁宣带到梁二叔跟前,正色道:“我已决心与皇帝共存亡,此战乃萧氏家事,无关他姓之人,劳烦二叔将梁宣带往会稽避难,莫再与我有所牵连。”
“夫人,你……”
梁二叔大惊失色,他原本觉得唤春就是个虚伪自私,贪慕虚荣的女人。
像她这样的世家贵女,打心眼儿里就看不起他们梁氏门第寒微,当年本就是不情不愿地嫁了过来,兄长死后,她可算是解脱了,才坚持要改嫁,无非就是想靠攀附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换自己下半辈子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