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二十一年,秋,燕王遇刺,命在旦夕。
世子萧晋权进宫请旨回乡探望。
得圣上准许,离宫时已是黄昏,本应打道回府的马车却突然转向,朝着郊外幽山驶去。
江明珠抄完经书,推开窗,看见从驻停的锦秀华盖马车下来的男子,不由愣住。
少年夫妻,成婚五载。
应是最熟悉彼此的人,此刻却十分的生疏茫然。
若非那次萧晋权遭人算计,破了她身子,恐怕她这个世子妃至今都有名无实。
也是在那一夜,他咬着她耳朵唤她“芸娘”,她才彻底清醒,不再试图焐热他的那颗冰雪心。
再爱一个男人,为他放弃自己喜好,一言一行都学那个被他藏在心尖的女人,卑微如她也不愿在这种事上成为别人替身。
所以她搬出王府,在此独居。
江明珠望去时,萧晋权也望了过来。
锦衣华袍的男人,眉眼凌冽,薄唇似刃,身量颀长,像沾了霜雪的青松。
她点燃油灯,吃力起身,把人迎进佛堂。
“三日后,我便回峣州。”萧晋权淡漠通知,盯着江明珠隆起的小腹,那双藏云搅雾的眼睛,黑沉沉的,叫人看不清情绪。
江明珠知道,如今燕王府上下都说她心机深沉——知道世子不会允她生孩子便躲到山里,等孩子月份大了,逼得世子不得不认下。
萧晋权是不是也这样想,她不知道。
对她独居礼佛这事,他一如既往地漠视,不过问,只每月命人送来粮食银钱,自己从未来探望过。
想到往日出行,他从不知会她。死灰中,又有火苗隐隐复燃。
江明珠眼睛微亮,“我也去?”
萧晋权收回视线,淡漠拒绝,“你身子不方便。”
江明珠自嘲地勾了下唇,便垂眸摆弄起腰间垂带。
“近日不太平。你没事不要乱跑。接生的稳婆,我已安排好,不必操心。”萧晋权不等她回应,说完要说的话便离开。
萧晋权从不关心她去哪,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他说不太平,必是有大事发生。
江明珠心中不安,唤来丫鬟:“明早你回趟相府,叫我娘多注意朝中动向。”
第二日,从山下回来的轻菱却哭道:“小姐,不好了!相府出事了!”
听到相府昨日被抄,今日就要流放遂州,江明珠吓得面白,立即跑下山。
她爹忠君爱国,绝不会做出通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