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骊此时真切地意识到——顾清霜就是顾雪蔷的底线。
顾雪蔷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顾清霜。
但明骊想到顾清霜刚才的状况,犹豫过后还是委婉道:“母亲,霜霜是个成年人,这件事也算是她的隐私,等她想说的时候应该会跟我们讲的。”
“你不想让我查?”顾雪蔷说:“你觉得她会告诉我们?”
“告诉与否是她的选择。”明骊不疾不徐道:“但我们应该要尊重她的意愿。再说,我觉着您真的想知道,可以用些话术从她口中套答案,有什么答案比当事人口中更可靠的呢?”
顾雪蔷曲指敲着桌面,富有节奏的声音像是在敲击节奏感很强的音乐,听得明骊心跳都加速了。
可她仍强装镇定。
良久,顾雪蔷问:“你在教我做事?”
“没有。”明骊态度谦逊:“我只是不想看见你们的关系僵化。霜霜如今对您更亲昵了,我相信您好好问的话她会跟您说的,您无需用她不喜欢的方式来得到您想要的结果。”
这话就有点得罪人了,但明骊心想既然都得罪了,不如就得罪个彻底,心念微动,话已出口:“有时候更便捷的方法会得到结果,也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相反,过程慢些,走得稳些,可能会变成感情的催化剂,您得到的可能不止是答案。”
还用态度等等一系列微小的变化。
剩下的话明骊就没说了,再说下去就真的是在教顾雪蔷做事。
但明骊相信,顾雪蔷肯定已经明白。
顾雪蔷的沉默表达了一切。
明骊话止于此,又提醒顾雪蔷早点休息,端着女佣给熬好的姜糖水上了楼。
……
房间里的顾清霜还未睡着,半闭着眼睛感受着房间里微弱的光亮正在出神。
一个小时前发生的那幕还在她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地跑着,把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给抽干了。
顾清霜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像野马脱缰般发展成这样。
分明,她只是在路过住院部时偶然看见了沈梨灯,看见躺在病床上的她像是飘零的落叶,正在风中摇摇欲坠。
沈梨灯脸色苍白地瘫躺在病床上,穿着最小码的病号服都像穿了个Oversize的衣服,本就骨架瘦小的她此时看起来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距离顾清霜上一次见到她也才一月光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顾清霜在门口站了会儿,直到身后的规培生提醒她:“顾医生,该去查房了。”
橘色的海
顾清霜才如梦初醒,而听见“顾医生”三个字的沈梨灯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灰扑扑的,再没了往日的灵动和光彩,朝她露出个虚弱的笑。
没有跟她搭话,笑完就转头看向窗外,傍晚的光落在她肩膀,却看起来像是迟暮之人。
这反倒奇怪。
顾清霜再去查房,心里却总记着这件事。
上次沈梨灯自杀事件之后,她并没有硬着心肠一次都没去看沈梨灯,当她拎着东西去医院准备以朋友身份探望沈梨灯时,见到的却是沈初。
沈初沉着一张脸,眼神像三九寒天的冰。
顾清霜问她发生了什么,问她沈梨灯为什么要自杀。
沈初缓缓闭上眼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天沈初没有让顾清霜再见沈梨灯,还跟顾清霜说:“你早就有了新生活,就放过她吧。你们往后不会是一路的,你也别总被困在过去,走你自己的路。”
顾清霜没有完全懂沈初话中之意,但从那天之后顾清霜真的再没见过沈梨灯。
如今再见,她更不理解沈初话里的意思。
顾清霜之所以敢不再见沈梨灯,是笃定在沈家,沈初会护着她,不至于让她孤立无援,像幼时那样被欺负。
却没想到,沈初没护住她。
顾清霜查完房以后就去找了沈梨灯的主治医生,询问沈梨灯的情况。
刘医生还以为她要跟自己抢病人,平素两人没什么交际,听见她的话以后刘医生脸色不太好看地说:“顾医生的手也伸太长了。”
顾清霜说跟沈梨灯是旧识,稍微解释了几句后刘医生脸色才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