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乔话落,陈晋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云乔。
云乔以为他是怕帮了自己会被牵扯进来问责,话音急急的道:“你放心,你只要带我见到太子即可,你家主子要我女儿和沈砚的命,沈家的案子,原不该如此重判,我只是想求见殿下,求他开恩。我保证,我也绝不会吐露你半分,必定不会让你受我牵连。”
陈晋连连摇头。
此时也终于明白了云乔的心思。
怪不得她肯安安生生地听了主子的话入京,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陈晋想起了主子在江南时的假身份,知晓云乔是将主子当成了太子的亲信赵琦。
赵琦是两江总督,乃是扬州知府的顶头上司,这样的身份,在扬州,已经够用了。
足够压得沈家抬不起头,足够逼迫沈砚献出妻子,足够让云乔被生生从一个管家夫人,变作不明不白的外室。
陈晋下意识想要告诉云乔,萧璟的真实身份。
他启唇正要开口,
却在瞧见云乔漆黑眼瞳里的光亮时,突然僵住。
京城重遇至今,云乔的这双眼睛,都是死寂一般的枯水,没有一点点光亮,只有一望无底的黯淡悲寂。
可这一刻,他在这双,满是死寂的眼里,瞧见了光亮。
陈晋本能地咽下了已经到喉头的话语。
不知道扬州发生过什么,云乔现如今,活像一株被萧璟拔掉根茎,养在花瓶里,一点点凋零枯萎的花。
而求见太子,为她的女儿夫婿,谋求一线生机的念想,便是她如同枯槁花枝般,被困在这冰冷瓷瓶中时,得到的几滴洒在花枝上的水意。
那几滴水珠,不足以养活她,不足以救治她,却能延缓她枯萎的速度。
如果他此刻告诉她,萧璟就是太子。
她心心念念的公道,她以为能挣脱桎梏囚牢的机会根本就不可能存在,她会怎么样呢。
那双漂亮的眼睛,会失去斗志吗?
她会从此认命吗?
她会甘心吗?
还是,倍加痛苦?
陈晋不得而知,纠结良久后,闭了闭眸,终是没有言语。
他没有应下云乔的话,也没有多说什么。
云乔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疑惑地蹙紧了眉头。
云乔不知晓陈晋今夜翻窗入内是为着什么,却潜意识里知晓,他对自己,绝无恶意。
更不是穷凶极恶的浪荡登徒子。
她虽然猜不到陈晋为何如此,却本能的不怕他,反而莫名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亲近。
说不清缘由地觉得这人很是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云乔疑惑地瞧着陈晋,却又着实想不起,这陈晋究竟是谁,自己从前到底有没有见过他。
外面那方才喊了云乔好些声的婢女,久不见人回应,扬声又换了声云乔。
“姑娘,姑娘,你在吗?我进来了啊……”
那婢女说着,已经伸手要推门了。
云乔听到房门吱呀响了起来,下意识攥紧了身旁的被帛。
赶在丫鬟推门进来前,扬声应道:“我在屋内,方才起身喝水,不小心踢到了屏风,不必进来,我马上就又要歇下了,无需伺候。”
夜里婢女也盼着睡觉,谁愿意当值干活。
听了云乔的话,那婢女松了口气,应了句是后,就退了下去。
听着婢女声音走远,云乔把视线重新放在陈晋身上。
此时从前认识与否,也并不是什么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