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哪有人能事事如意呢。
云乔眼帘轻抬,隔着宫闱层层,看向遥远的天际,脑海中想起许久许久之前,她想同沈家和离时,母亲对她说的这句话。
是啊,哪有人能事事如意呢。
既然挣不脱,逃不掉,自然只能告诉自己,往事皆成云烟。
怨与恨,又算得了什么呢。
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今时今日,已然比当初在沈家好过不知多少。
萧璟待她,如今也不算亏待。
她有什么好意难平的。
云乔在心里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
也一遍又一遍劝着自己。
她知道,她对萧璟,是有情的。
诚然,那日新婚,玉冠红绸束发的郎君,揭了盖头问她欢喜与否。
她答不出话,心底却砰砰。
欢喜吗?
自然欢喜。
那是她自十三岁被禁锢被束缚后,第一次喜欢的郎君。
他娶她进门,他说他爱她疼她,他说日后会待她好。
她怎会不欢喜呢。
只是这份情,兜兜转转,令她备受磨折。
以致如今,便是再怦然,再心动,终究也蒙了阴影。
让她忍不住在偶尔的某些时刻,
想起——
沈家祠堂里,一身血污伤痕累累,连命都不要,只想护着他的失贞妇人。
京城官妓坊,被灌了药后匍匐在地,狼狈挣扎,失了体面尊严,迷蒙中把豺狼视作情郎,不知身在何处郎君又是何人的女娘。
和长安城郊,因他被赵家小姐欺辱,不得不手持碎瓷片,杀人自保,置身满地血水里的自己。
以及,那一日江南姑苏宅院。
手握刀刃,沾满鲜血的那双手。
她喜欢他,是,这不假。
可她,也怨恨他。
而他喜欢她吗?
除却一张面皮外,喜欢她这个人吗?
或许也是有几分的吧。
可是凭什么,他请轻飘飘一句喜欢,一句抱歉,她就要原谅他,就要好好和他过日子,就要给他生孩子呢?
她不想原谅他,她心里的怨,早就系成了一个又一个结,至今未曾解。
可他不是寻常郎君,而是当朝太子。
皇权至高无上,他身居高位,捏着她女儿,母亲,兄长的性命安危和她自己的喜怒哀乐。
由不得她不原谅。
所以此刻,她只能告诉自己,前尘往事,皆成云烟。
云乔收回视线,面带浅笑,颔首应下皇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