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幸妤捏着衣摆,明白这是祝无执嫌她之前那些粗布衣丢人,不许她再穿,故而直接让人放在别的屋子。
她垂下眼轻轻摇头,表示没什么需要。
静月话不多,却是个细心的,拉着翠珠出去准备吃食。
温幸妤简单用了些饭食。静月陪在一旁,细心的说了些宅院里仆人的情况,并且介绍了朝邑县风土。
不一会,阿喜领着两个三四十岁的绣娘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不少布匹和成衣,“夫人,绣娘来了。”
温幸妤点头,两个绣娘便进来了,阿喜不便在内院多待,匆匆离开。
她无措的看着绣娘摆了一罗汉榻的成衣,颜色素淡,花纹精巧,料子都是极好的。
静月在旁边柔声道:“夫人,让绣娘为您量尺寸吧?”
温幸妤抿着唇,迟迟未说话。她觉得再这样下去,欠祝无执更多了,多到还都还不清。
有心拒绝,可又没法拒绝。
身为祝无执的“妻子”,自然不能给他丢人,不能穿配不上他的衣裙。她轻叹了一声,心想着等日后分道扬镳了,再想办法还他吧。
想通后,她颔首。
绣娘拿着布尺上前为温幸妤量尺寸,偷偷端详着这个县令老爷身边红人的夫人,想着若是哄高兴了,说不定能有更多生意,遂有意讨好:“夫人身段真好,腰细不说,肩背也美。”
温幸妤知道她是在刻意讨好,只尴尬笑了笑,转移话题道:“成衣多久能改好?”
绣娘道:“明儿下午就能送来。”
温幸妤点了点头,再次沉默下来。
绣娘眼睛很尖,看出这小娘子是个面皮薄的,故而也不再热切讨好,怕惹了人家厌烦,只告辞离去的时候,笑着说了几句吉祥话。
折腾完这些,温幸妤感觉身心俱疲,比她种一天菜还累,好似回到了在国公府时,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
她感受不到穿锦衣华服的愉悦,满心都是欠祝无执银子的沮丧惆怅。
*
夜深人静,朔风白雪。
祝无执撑着伞,独自走在朝邑县冷寂的街道上,疏冷的眉目好似也融进了漫天飞雪里,一片茫茫的白。
陈文远的夫人,居然跟他外祖家沾亲带故。
外祖父高逊早些年是太傅,外祖母是当今皇帝的三皇姐。十五年前,外祖母病逝后,外祖父意识到皇帝疑心病重,为了保住阖家性命,急流勇退,辞官回了扬州老家。
后来母亲病逝,外祖父前来汴京吊唁,察觉母亲逝去的罪魁祸首是定国公,却因家道中落,选择隐忍不发。
从那以后,两家成了仇敌。
而他这个孽种,自然也不被外祖父一家待见。
几个月前定国公府倒台,阖家斩首,他被关押在大牢时,亲信曾私自给外祖家传信求救,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因果报应”四个字。
今日同陈文远闲谈,才知他妻子是二舅舅妾室的表妹。
有这层关系在,他必须更谨慎些。
若是让陈文远夫妻知道他是祝无执,必定会告知外祖父。
外祖父不会让他这个孽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