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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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nbsp;nbsp;nbsp;房中家具多为楠木和紫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陈年幽幽木香，屋中布置摆设，也多偏白色，一应事物，恰到好处一件不多，也一样不少。

nbsp;nbsp;nbsp;nbsp;整个卧房的风格与主人如出一辙，清淡，雅正，绝俗。

nbsp;nbsp;nbsp;nbsp;如果住得久一些的话，她要么被熏陶成一个君子，要么直接原地升仙，沈青如是想。

nbsp;nbsp;nbsp;nbsp;就算是雅致，竟然也不见有名家古玩字画堆砌，只有书案后方的墙面上裱了一副青山远眺图，她虽不懂画，不过画笔间的勾勒写意，隐隐约约让她好像看见了莽山群峰。

nbsp;nbsp;nbsp;nbsp;别说，还真有点像，难道是谢珩将莽山风物画了下来，裱在卧房里吗？她眯起眼去看左下方的落款，很娟秀地写了“王淑桐”三个字。

nbsp;nbsp;nbsp;nbsp;看来只是巧合而已。

nbsp;nbsp;nbsp;nbsp;整间卧室，唯一让人觉得突兀的地方，就在于那两只紫檀箱，以及里面赫然罗列的整套头面。

nbsp;nbsp;nbsp;nbsp;从白天的视线来看，这次她终于看清那两套头面的模样，一红一翠，一娇一俏，是真好看到令人赞叹失语，她算是明白，原来价值连城，并不仅仅是材料本身昂贵，而是打造这首饰的匠人注入了生动灵魂，它们已经不仅仅是冰凉的首饰。

nbsp;nbsp;nbsp;nbsp;只不过无论这两套首饰多精巧，与这样清雅的卧房，总还是格格不入的。

nbsp;nbsp;nbsp;nbsp;沈青没了兴致，肚子也饿得慌，不再留恋地翻身下了榻，先去浴房里收拾了一番，才看见软榻前小几上原来已经摆满了各色糕点，还有一碗给她用食盒温着的乳浆。

nbsp;nbsp;nbsp;nbsp;饿了一宿，她风卷残云地将小几上的点心和乳浆收拾进自己腹中，刚心满意足摸了摸吃得有些圆滚的肚子，便听见外头有些动静。

nbsp;nbsp;nbsp;nbsp;她推窗看去，原来外面是一个这样的晴天，屋檐碧瓦在阳光下澄澄生光，一点也看不出昨夜还覆满清霜。

nbsp;nbsp;nbsp;nbsp;身着绛红整肃官服的谢珩，踏了一路秋日清阳，清疏的面容都被秋阳照映得俊采飞扬，径直进了房间。

nbsp;nbsp;nbsp;nbsp;“今日情况怎么样？”

nbsp;nbsp;nbsp;nbsp;他刚一进门，沈青就先开口问，毕竟她昨晚犯下的事，可比当堂刺杀陈郡侯要更骇人听闻，今日早朝是何情景……说实话，谢珩敢去，她都有点不敢想。

nbsp;nbsp;nbsp;nbsp;谢珩目光先落在小几上，见上面的一应点心都被席卷干净，露出一点欣慰，自己也在小几前坐下。

nbsp;nbsp;nbsp;nbsp;“暂时无妨，这案子还是由三司联合查办，以大理寺为主，刑部和御史为辅。世家始终怀疑你就是真凶，所以你暂时还是住在我府上。”

nbsp;nbsp;nbsp;nbsp;沈青好奇，也凑着坐了过来：“他们怎么允许我住在你府上呢？”

nbsp;nbsp;nbsp;nbsp;“我跟陛下说，你与世家之间向来交恶，当初陈郡侯之死，他们就如此揣测，这次谢初原，他们还是空口无凭往你身上揣测，陛下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们要坐实你的罪名，你在沈府恐怕都未必安全，更何况刑部或者其他大牢，陛下也没忘，当初你在刑部捱的那顿鞭子。”

nbsp;nbsp;nbsp;nbsp;虽然他们是有恶意揣测想要趁机拉人下马的想法，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想到，这两次的凶手还真就是她。

nbsp;nbsp;nbsp;nbsp;沈青在心底冷笑一声，继续追问：“那你叔父没有带头反对吗？”

nbsp;nbsp;nbsp;nbsp;她可记得，孝武帝有多忌惮谢道清，谢道清要是让他往右，他可不敢往左的。

nbsp;nbsp;nbsp;nbsp;“自然是反对，”谢珩顿了一下：“只不过，今非昔比了。”

nbsp;nbsp;nbsp;nbsp;他最后一句，语气间坦荡从容，给心中原本还有几分忐忑的沈青下了一颗定心丸。

nbsp;nbsp;nbsp;nbsp;是啊，经过这么几个月的折腾，加上谢初原一死，谢家早就开始分崩离析，虽然谢道清还是当朝丞相，不知不觉也不再是那个可以一手遮天的存在了。

nbsp;nbsp;nbsp;nbsp;“那陛下就允许我住在你府上吗？毕竟你是办案的官员，而我是疑犯。”

nbsp;nbsp;nbsp;nbsp;“为何不许？陛下信任我可以秉公办案。”

nbsp;nbsp;nbsp;nbsp;“何况……”谢珩又补充道：“现在一切只是世家的揣测，没有证据，你连疑犯也算不上，我不过是把你接到府上免你被人趁乱迫害罢了。”

nbsp;nbsp;nbsp;nbsp;沈青盯着他清正坦荡的面容，忽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nbsp;nbsp;nbsp;nbsp;从陈郡侯的案子开始，她就发现了，所谓洛京世家，原来跟她当初在渝州那种弱肉强食的生存之道本质并无区别。

nbsp;nbsp;nbsp;nbsp;所有的真相，没有能不能查，只有想不想查。

nbsp;nbsp;nbsp;nbsp;如果在洛京，能成为一个强悍的上位者，那么所谓真相是什么，就看他想要这真相是什么了。

nbsp;nbsp;nbsp;nbsp;法度，规矩，礼法，公平，早就崩坏。

nbsp;nbsp;nbsp;nbsp;谁更强，谁就拥有绝对的道理。

nbsp;nbsp;nbsp;nbsp;所以她杀谢初原，杀了就杀了，并没有什么负担。

nbsp;nbsp;nbsp;nbsp;可是谢珩到底与她不一样，当初她杀了作恶多端的庾闻，他都为此跟她大吵，说庾闻即便有罪，也该朝廷法度来解决。

nbsp;nbsp;nbsp;nbsp;现在他作为查办此案的主要官员，死的是自家族人，直接就将凶手接到自己府上包庇起来。

nbsp;nbsp;nbsp;nbsp;以前见他被自己拖入泥潭，她很痛快，这时候，她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了。

nbsp;nbsp;nbsp;nbsp;这样的转变，该是经历了一层敲骨吸髓之痛。

nbsp;nbsp;nbsp;nbsp;“对了，”谢珩没有察觉到她眉眼间微妙的情绪变化，他脑海中想的是另一件事：“今日审案的时候我才知道，谢初原在临死前，反复念叨了几遍萧瑞的名字，这其中与萧瑞有何关系，为何让你因此就算搭上一条命也要将他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