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京中还有不少高门贵胄对朝中这段时间的风云涌动背后意味着什么尚还感知不明,火没有烧到自己身上,依然笙歌宴席不断。
nbsp;nbsp;nbsp;nbsp;一场高门豪奢的秋宴,应邀坐在最末席的岳瑛,长嫂如母,跟旧日相识的一些高门贵女提起萧瑞的婚事,意欲要与高门联姻。
nbsp;nbsp;nbsp;nbsp;这自然遭到了极大的羞辱和耻笑。
nbsp;nbsp;nbsp;nbsp;没想到萧瑞及时赶到,当着众人的面,恭恭敬敬接了嫂嫂坐上回府马车,扬长而去。
nbsp;nbsp;nbsp;nbsp;也就是那一次,萧瑞前所未有地,对沈青此举表现出完全抗拒。
nbsp;nbsp;nbsp;nbsp;他还年轻,沈青其实根本没打算此时真正要给他找一门婚事,看着眼前俊逸少年脸都气红,她也告诉他,他以后的妻子,一定是出自寒门或普通氏族中。
nbsp;nbsp;nbsp;nbsp;有了岳瑛今日的委屈,将来才能堵住这些高门贵胄的悠悠众口。
nbsp;nbsp;nbsp;nbsp;不过无论是沈青还是岳瑛,都没有注意到,情绪平息下来的少年,偷偷往岳瑛身上瞟了多少眼。
nbsp;nbsp;nbsp;nbsp;在那次宴席,岳瑛将萧瑞婚事抛出的意欲被羞辱回绝后,洛京城中局势再次拨云见日,出现更加明晰的分层。
nbsp;nbsp;nbsp;nbsp;从陈郡侯起,到庾尚书与刑部的尘埃落定,从初春到深秋。
nbsp;nbsp;nbsp;nbsp;谢珩在世家内部大刀阔斧,沈青和萧瑞在外部慢慢蚕食,不知不觉,世家之势,凋敝了不少。
nbsp;nbsp;nbsp;nbsp;如今世家之内,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有识之士拥护谢珩对世家的改革清肃举措,保守之主则痛斥谢珩竟然对世家痛下狠手。
nbsp;nbsp;nbsp;nbsp;而世家之外,以萧瑞为核心的寒门紧紧凝聚,迅速崛起,终于成为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nbsp;nbsp;nbsp;nbsp;秋风一日比一日清寒肃杀,明明是大好之势,沈青那张清绝容颜上的笑意,却一日少过一日。
nbsp;nbsp;nbsp;nbsp;她知道,跟谢珩分道扬镳的日子,终于是要到了。
nbsp;nbsp;nbsp;nbsp;其他世家的势力大部分盘踞在六部,而谢、王二家的势力,则牢牢集中在中书、尚书、门下三省之中,往上制约天子之尊,往下把控世家和六部,民间尝有言,王谢二家,与君王而共天下。
nbsp;nbsp;nbsp;nbsp;虽说王、谢二家以清正立世,确实不似庾、桓这种大世家残暴不仁,可是数代下来,也早就是沉疴累累。
nbsp;nbsp;nbsp;nbsp;何况他们遮天蔽日的权势,最终堵住了天下悠悠百姓的生路。
nbsp;nbsp;nbsp;nbsp;而今天下之弊,归根结底,皆始于世家专权。
nbsp;nbsp;nbsp;nbsp;她不得不迈出这一步。
nbsp;nbsp;nbsp;nbsp;世家的凋敝之势,连南风楼都能现出几分端倪,置身期间,明显能感受到其中丝竹歌舞,黯淡了许多。
nbsp;nbsp;nbsp;nbsp;这几个月来京城风云变幻,沈青实在分身乏术,她也很久没有踏足此处了。
nbsp;nbsp;nbsp;nbsp;轻车熟路到了阔别许久的包间前,她掀开帷幔,坐在里面那道风流倜傥的身姿依旧如故,只是包间里的清俊小厮们,都换成了曼妙女子,正操着一口软语低吟浅唱。
nbsp;nbsp;nbsp;nbsp;看到来人,王容微怔一瞬,旋即那双桃花眼里笑意盎然,将包间里的歌女们都遣了出去,问她:“给你去唤苏子珩他们来?”
nbsp;nbsp;nbsp;nbsp;南风楼里的胭脂酒香都是熟悉的颓靡气息,沈青没什么兴致,径直在王容面前坐下,垂眸看着他给自己面前杯中满上。
nbsp;nbsp;nbsp;nbsp;两人确实有些时日未见了。
nbsp;nbsp;nbsp;nbsp;“一想到连你也成为这里的稀客,我还真是有些失落。”王容声音里惆怅难掩。
nbsp;nbsp;nbsp;nbsp;沈青跟他碰了个杯,并不掩饰心中纠结:“有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
nbsp;nbsp;nbsp;nbsp;她顿了一下:“因为你是我在洛京中,很好的朋友。”
nbsp;nbsp;nbsp;nbsp;王容抬眸看她,目光流转间有情绪暗涌,数日不见,她眉眼间的轻快洒脱消失了不少,有些单薄的身子,无形中好像被架上层层枷锁。
nbsp;nbsp;nbsp;nbsp;她愿意跟他吐露心声,他自然也跟她坦诚相对:“如果你说的是这段日子来,你们对世家高门的打压和清肃,那你完全不必对我有愧意。你我相交,一开始也没这么多附加。”
nbsp;nbsp;nbsp;nbsp;杯酒下肚,冲散了沈青一开始的几分拘谨,她倾身凑近一点,很认真跟他说着前面的丑话:“我现在也不能确定,最后会对王、谢二家做到什么程度,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因此失去了眼下这种富贵风流的生活,你不会把我……当仇人吗?”
nbsp;nbsp;nbsp;nbsp;她不敢说两人还能毫无芥蒂,不反目成仇,已经是她最大的希冀。
nbsp;nbsp;nbsp;nbsp;王容勾唇笑了笑,举止之间尽是长在富贵堆里的倜傥神韵:“虽然我不曾有违法度,鱼肉百姓,但也不曾鞠躬尽瘁为民请命。我眼下的富贵生活,本就不因我来,也不因我而去,只是一场体验,过眼云烟而已,有什么好记恨的。”
nbsp;nbsp;nbsp;nbsp;说完见沈青正直愣愣盯着他,他笑意更甚:“当然,你要是因此对我芳心暗许的话……”
nbsp;nbsp;nbsp;nbsp;“人生难得知己,喝酒!”沈青重重跟他碰杯。
nbsp;nbsp;nbsp;nbsp;酒过几巡,王容见她已经有些醉意朦胧的眉眼间,依然氤氲着淡淡愁绪,好声宽慰道:“你现在做的这些事,完全不用顾虑该怎样面对我,所以更加完全不用顾虑,怎么去面对谢珩。”
nbsp;nbsp;nbsp;nbsp;沈青杏眼朦胧着,“啧”了一声:“谁顾虑他了?”
nbsp;nbsp;nbsp;nbsp;“不管你走到哪儿,他都会跟你走在一条路上的。”
nbsp;nbsp;nbsp;nbsp;依稀间,这话她好像在哪听过,不过她和谢珩确实是同行了一段路,只是同行的路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