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墙面上流淌着金色的纹路,像是凝固的熔岩,又像是被驯服的雷霆。
祂并不讨厌这座房子——尽管它和小人们的尖塔一样,由同样的黑石与金脉铸成,但至少,它不会让祂感到刺痛。
小人们时常来到这里,在祂沉睡的边界挖掘那些黄灿灿的东西。
祂也并不在意,因为这些东西对祂而言,不过是皮肤上剥落的碎屑,或是梦境里渗出的残渣。
有时候,祂会微微睁开眼,看着那些渺小的身影在岩浆的边缘忙碌。
他们的存在让祂感到一丝趣味,让祂在漫长的沉睡中偶尔保持片刻的清醒。
但祂终究是太大了,太古老了。
哪怕只是轻微的呼吸,一次无意的注视,都足以让靠近的小人在恐惧中崩裂、融化,坠入永恒的火焰。
于是祂叹息,于是祂合眼,于是岩浆再次翻涌,将一切吞没。
而世界,继续在燃烧的荒诞中,悬于深渊之上。
直到某道月光剖开脓血的帷幕。
他再次苏醒了,但这次,火焰与流淌的液体也给他带来了一个奇迹。
他很清晰的看到了这个奇迹。
那簇白羽从焰芯里生长出来时带着器官剥离般的声响。
它不是珍珠,它更像这片焦土被迫呕出的最后一粒未被消化的骨渣。
半透明的羽管里流淌着星渊倒灌的髓液,每根绒毛末端都悬挂着缩小到极致的星系。
当热风掠过,那些微型宇宙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引力波。
他伸手触碰的瞬间,听见大地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
羽毛化作液态光渗入指缝,而掌纹里开始长出新的星空。
那簇白羽在燃烧的荒芜中蜷缩着,像一团未融的雪,又像一颗拒绝凝固的泪珠。
祂注视着它——这抹异样的洁白在猩红与暗金的世界里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仿佛一段被强行嵌入的错误音节,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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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它苏醒了。
淡白色的肌肤下流动着珍珠般的光泽,像是将星光蒸馏后凝成的胚胎。
祂从未见过这样的生灵——不是从岩浆里淬炼出的黑曜子民,不是由焦土捏就的赤红造物,而是某种更柔软、更脆弱的存在。
它的每一次呼吸都在灼热的空气中蒸腾出细小的水雾,仿佛这片土地正在被它一点点地拒绝。
它生长得很慢,却又快得惊人。
慢的是它的形体,迟迟未能摆脱幼嫩的轮廓;
快的是它的灵智,不过几个昼夜便能与祂低语。
它说,它是从底下来的——从那些被火焰舔舐却始终未被吞噬的缝隙里,从世界最底层的幽暗褶皱中。
于是它自称"小地",一个朴素到近乎可笑的名字,却让祂在漫长的孤寂里第一次感到了命名的重量。
小地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带着遥远的寒意。
它讲述那个祂从未抵达的"下方"——那里没有沸腾的岩浆,没有刺骨的星空,只有无边的寂静与缓慢流动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