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尔几乎要忘记祂的存在——如果不是那些悄然滋生的异常。
他想起自己精神图景里那些不合常理的造物:
悬崖边缘突然绽放的金色花朵,花瓣薄如蝉翼却泛着金属冷光;
银色的叶片背面镶嵌着细小的珍珠,叶脉是用蓝宝石碎片拼成的毛细血管;
甚至有一株藤蔓,枝条上结着会随他心跳频率变换颜色的琉璃果实。
当时他以为是图景的自然异变,直到某个晚上,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合——那只在猩红森林尽头,那个即将要消散最后寄居于他这里的那只奇异生物。
苍梧。
祂似乎把种子播撒在他的精神世界,像在荒原上标记领地的野兽。
"你怎么会来这里?"
苍梧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倦意。
不是刚睡醒的迷糊,而是重伤者被强行拖出昏迷状态的虚弱。
布洛尔感到太阳穴突突跳动,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滑落——是血。
祂的苏醒正在撕裂他的神经。
"我不知道。"
他小声回答,同时用袖子擦掉鼻血。锁链之森在他脚下发出窸窣的嘲笑声。
继续向前走时,他注意到棺椁上的黑色锁链正在渗血。
不是液体,而是某种半凝固的暗红色胶质,像稀释了的树胶般缓缓滴落。
每一滴"血"坠地后都会立刻长出细小的金花银叶,转瞬又被黑雾吞噬。
苍梧的叹息在他脑内掀起一场微型风暴:"停下。。。前面是。。。"
话未说完,布洛尔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去,半埋在锁链中的是一块残缺的墓碑,上面刻着他自己的名字。
布洛尔对这些向来不在意,他继续走,可古怪的发现他怎么都走不到棺椁边上。
耳膜却突然震颤起来。
起初是遥远的嗡鸣,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机械心跳。
而后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重——那是巨大齿轮咬合的轰鸣,是发条拧到极致时金属的呻吟,是时光本身在表盘上碾过的沉重跫音。
他抬头,棺椁上方的黑雾如幕布般被无形之手掀开。
一座巨大的青铜表盘显露出来,悬浮在虚空中缓缓旋转。
表盘上没有数字,只有十二道扭曲的刻痕,像是被利爪硬生生撕扯出来的伤痕。
指针是两柄交错的长剑,剑刃上凝结着干涸的血锈。随着齿轮转动,剑尖划过之处,连空气都泛起涟漪般的皱纹。
"这是。。。。。。"
疑问还未成形,布洛尔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发生变化。
原本晒成小麦色的皮肤褪去沧桑,变得如象牙般冷白细腻。
手指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本就修长的手指再度伸展,指甲泛出珍珠母贝的光泽,指腹浮现出星辰纹路——仿佛这双手生来就该执掌权柄,翻覆风云。
噼啪。
他的脊椎突然拉长,肩胛骨如羽翼般向后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