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白谛感觉自己的灵魂被轻轻含住,像幼崽被母兽叼住后颈般安全。
白谛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能不能成功,但现在看,不管怎么样,他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雄狮的尾巴尖端凝聚着一团银蓝色的光球,随着摆动在空气中留下持久不散的光痕。这些光痕组成古老的符文,将白谛环绕其中。
血海中的眼睛们突然集体发出痛苦的震颤,有些甚至爆裂开来,溅出黑色的脓血。
当白狮前爪踏地时,一个半透明的光罩以它为中心展开。
罩壁上流动着类似极光的光带,将试图渗入的触须尽数灼烧。
白谛闻到空气中突然清新的雪松气息,听见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圣歌——那是来自更高维度的庇护。
最奇妙的是白狮与空间的关系。
它明明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同时存在于多个层面的感觉。
当血海浪涛打来时,能看见狮子的形体微微闪烁,仿佛随时会化作纯粹的光粒子散开,又在下一刻重新凝聚。
它的呼吸带着某种韵律,与白谛逐渐同步的心跳产生共鸣。
那些病态的眼睛此刻全都转向白狮,眼神中的痴迷变成了恐惧与憎恶。
有几只特别大的眼球表面凸起血管,试图瞪视白狮,却在接触目光的瞬间自燃起来,化作几缕腥臭的黑烟。
白狮没有发出吼声,但白谛分明感觉到某种超越听觉的波动扫过全身。
那是宣言也是警告,是安慰也是承诺。在这片被诅咒的血海中,它代表着最后一片不容玷污的净土。
当一缕鬃毛无意间拂过白谛的手背时,他感受到的不是毛发触感,而是直接沁入灵魂的清凉。
血海在这一刻凝固了,连翻涌的浪都停滞在半空,像被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
那些漂浮的透明触须不再蠕动,狰狞的眼球也静止不动,仿佛整个世界被冻结在一幅诡异的画卷里。
而在这片死寂的血色画布上,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影伫立其中。
他——或者说“它”——身形瘦削,轮廓模糊,像是被浓墨随意涂抹出的剪影,却又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存在感。
黑色的衣袍(如果那能称之为衣袍的话)无风自动,边缘如烟雾般飘散,与四周的触须交融,仿佛他本身就是这片空间的一部分。
白谛的呼吸微微凝滞。
那人影没有五官,没有表情,可白谛却莫名感觉到它在“注视”自己——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某种更原始、更本质的方式。
就像深海里的生物感知水流,就像黑暗中的野兽嗅探气息。
然后,他听见了呼唤。
不是声音,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直接渗入意识的震颤,像是灵魂深处被轻轻拨动的弦。
“白谛。”
他猛地回头——
血海的尽头,两道身影踏着凝固的血浪,朝他走来。
第一道身影高大而挺拔,步伐沉稳,宽肩窄腰的轮廓在朦胧的光晕中格外清晰。
他的面容尚未完全显现,可白谛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先一步认出了他——
楼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