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哭得浑身战栗、抽搐不已,汹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喉间似被巨石哽住,半晌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李世民一时也慌了,明明也没把他怎样,就说了这么两句,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哭成这个样子,生生把自己给哭抽了。
李世民把他抱到软榻上,坐在他身边,轻声细语地哄着:“高明,别怕,阿爷没有要惩罚你的意思,你要是非赶他走,过完年就让他去封地。”
李承乾已经止住了大哭,只是忍不住的还有些抽泣,一听这话,他一下从软榻上滑跪到了地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摇头摇得脸上的泪水都被甩得飞了出去:“阿爷,我哭不是因为我怕,而是我委屈,你冤枉我了。”
这世上贱民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贵族才有咽不下的委屈,忍不了的冤枉。
李承乾重生归来,算得上是两世为人,两世都出身高贵,只有他委屈别人,他什么时候受过委屈?
人心都是被委屈撑大的,没受过委屈就不会长大。
突然被自己最信任的阿爷误解,李承乾根本无法招架这份委屈,才会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李世民见他如此情状,心中不由泛起阵阵怜惜,温言道:“好,你好好说,阿爷听着。”说着,伸手轻轻将他搀起。
李承乾就势起身,垂首静立片刻,待心绪稍平,方才抬眸,缓缓地说了起来。
“我知道阿爷很难相信,但是我对天发誓,我呈上的就是我真实的所思所想,没有一丁点别的意思。”
李承乾的目光里满是坚定,李世民就觉得这孩子是不想跟他交心。
这种没用的废话,就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于是李世民打断了他。
“高明,你犯的错误里最重要有两条,一个是你不该胡言乱语说喜欢突厥人,说要枉杀谏官,但这完全是私下里的几句戏言,作不得真,定不得罪。”
李世民看着默默低头的李承乾,轻叹一声,往下说道:“另一个就是不该拿小黄门当娈童,这事追究起来,也就是杀了那两个小黄门罢了,最多关你几天禁闭,怎么也不至于闹到要废太子。”
养娈童说起来很肮脏,品行败坏得好像都不配做人了,事实上这种事很平常。
莫说皇家子弟,就是个普通的富贵人家,但凡身边有个书童、有个贴身护卫的,十之有九也就是那么回事。
“高明,人孰无过,过而能改,则善莫大焉。只要你诚心悔改,以往种种,皆可既往不咎。汝且宽心,安守太子之位,勿要再生杂念。”
李世民明确告诉他以前那些烂事都不算事了,替他把这一页掀过去,省得他心里老是不安宁。
“阿爷,你真的误会了,我上请罪书不是怕被惩戒,我愿意为我犯的错受罚。”
李承乾抬起头,一双眸子哭得通红却依然明亮透底:“我若是怕,我会千方百计的瞒,怎么会一再招认?”
“那是为何?”李世民感觉自己真是老了,思维跟不上了,怎么还有人主动认罪,愿意受罚呢?
“因为我不想轻饶了李元昌。”李承乾恨恨地眯起双眼:“他误杀了皇妹,我不恨他,他要杀雉奴,我怎么能不恨他?”
“李元昌就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收拾他不行?”李世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算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