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恐林嘉一时为着眼前的情意软弱动摇,将来眸中、笔下也流淌出这样的怨。
四夫人收回手指攥拳,在眼前的空气中挥了一下:“嘿!”
“算了,我跟你是讲不通的。你也不是小孩子,你早就出仕,大事上你自己有主意。”
她道,“随便你,只你将来可不要悔不当初。”
凌昭撩起眼皮:“我做事从来三思而后行,不曾知道‘悔’这个字怎么写。”
“好好好,你探花郎厉害,那你来找我又要做甚?”
四夫人问。
凌昭顿了顿,道:“她需要一个娘家,我想给她安排一门干亲……”
“不行!”
四夫人直接推掌拒绝,“我再怎么帮你,也不能认个妾的亲戚当干亲!她还是三房的人,叫你三伯母知道了,怕要笑得打滚。”
凌昭道:“母亲须得修炼一下耐心,至少听人把话说完。”
他道:“我想的是曾嬷嬷。”
“咦?”
四夫人拊掌,“你这脑子还真灵,竟想到她。”
曾嬷嬷是四夫人的乳娘,她有个儿子唤作曾荣,是四夫人的乳兄。一家子人作为陪房跟着四夫人来到了金陵。曾荣也有个儿子,唤作曾升。
曾升的名字取的是“升官发财”的吉祥意思,原是为个好口彩,讨好主人家。
谁想到后来四爷就辞官了。
反正在四爷身上也没用上。
但这名也不算白起。
曾升很有几分聪明劲。凌昭很小就被凌老爷带到自己身边去亲自教,四爷没儿子可教,闲得无聊。正好曾升那时候在给他做书童。他便指点曾升读书。
不想曾升真能读出来。四爷看出来了,等感觉曾升水平差不多了的时候,便给曾升放了籍。
于仆人来讲,被放了籍等同于被主人抛弃,天塌下来一样。四爷却道:“让他去考试,奴籍怎生能科考。”
曾家虽知道曾升聪明,却也没敢做过这种梦。但四爷让去,那就去吧。
曾生先考上童生,再考了个秀才出来。
曾家母子有些懵。“资质有限。”
四爷点评道,“便我带他读书,也至多考个举人到头了。”
还“至多”,曾家母子都要被这点评砸晕了。
那之后曾升便专心只读书了。凌四爷和他虽没行过拜师礼,但也算有师徒之实。
到前年,曾升果然中举。
举人便已经有了做官的资格了。
凌四爷跑了跑,用凌家的关系给他谋了个县丞的位子。去年过了年便去上任了。
要不然,凭他自己,填好请官的文书,排个二十年把板凳坐穿也不见得能派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