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以往从未产生过的可怕感受,只一刹那,他便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彻底陷入了沉寂,这那本该不断支撑他战斗的污秽之血就像是被突然截断了一样,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回应。
但即便如此,他和他的对手都没有半点停息的意愿。
附着在长刀上的血液开始逐渐地失去活性,这种从东方流传而来,配给每一个该隐赫斯特贵族护卫的长刀长久以来都是以鲜血为食的,然而现在,它正朝着一把普通的武器转变着,环境所带来的寒冷正顺着长刀的握把传导而来,在一次又一次的武器碰撞中,伯恩的手指与手掌已经趋于麻木,这麻木是由持续不断的疼痛与伤口产生的,血液甚至已经将他的手套所浸湿,但他仍然需要死死地握住自己的武器。
在他的面前,那名为“洛加留斯”的高大干尸正尽其所能阻拦着自己,让伯恩感到奇怪的是,在自己体内力量开始消退的那一瞬间,那股长久以来盘桓于他心底里的,对于治愈教会,对于这些远征猎人的憎恨与怨毒居然也同时消失了。
有那么两秒钟,他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现在的目的和状况,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甚至无法肯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该隐赫斯特。
然而那位干瘪的殉道者却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与机会,他挥舞着那把沾满了该隐赫斯特人鲜血的镰刀与长剑,将这名仅存的精英护卫逼向死角。
他取出一支采血瓶,将其中的血液注入了自己的身体。
在以前,他总是不屑于使用这些血液,最多不过将它们作为一个最后的保险手段,然而现在,这总是遭他鄙夷的血液却成了他仅剩的力量源泉。
全新的污秽之血在他的体内开始流动,血色再一次爬上了长刀的刀身。
仿佛是感受到了该隐赫斯特猎人所爆发出来的力量与决绝,殉道者突然一晃手中的锋利镰刀,本就凄厉的寒风立即发出了可怕的哭嚎,无数依稀可以辨认其外形的红色魂灵从镰刀之中逃逸出来,那是这座城堡中的贵族们的面孔。
魂灵如血潮般涌向那个瘦削的身影,它们在不断地炸开、碎裂,针刺般的疼痛遍布了伯恩浑身上下。
刀锋迎着死者们的哀嚎挥砍而至,那些由诡异的学者知识所呼唤而来的可怕力量将伯恩身上的齐整制服变成了破口百出的血衣。
现在他真的成为了一只乌鸦,一只染血的乌鸦,那模样像极了被饥饿与嗜血所折磨的癫狂黑鸟,那染血的银色面具便是他的眼睛,锋利的刀刃则是他的利爪与喙,那把从亚楠抢夺而来的双管手枪突然抬起,响亮的枪声打断了那挥下的镰刀,血鸦发出了尖锐的嘶鸣,饮血的长刀当场劈入了洛加留斯的肩头。
血液在流逝,力气在流逝,他的精神也在流逝。
在刺耳难听的声响中,殉道者那握着镰刀的手臂被活活从他的身躯上分割下来,同时被砍下的还有连带着肩部的小半截肉体。
但伯恩没能听见对方的惨叫,那双可以说是空洞,但又可以说是坚定的黑色眼眶正紧紧地盯着自己,那些亡者魂灵的光泽以极快的速度攀上了洛加留斯的身体与他另外一只手中的长剑,巨大的气浪将血鸦与他手里的长刀远远抛开。
洛加留斯的喉咙终于发声了,那是一种沙哑、干涩且难听的吼叫。
“污秽!污秽!”
伯恩听懂了他所呼喊的字眼,而下一秒,这位殉道者将那把能够代表他教会猎人以及行刑队领导者身份的长剑用力地刺在了地上。
魂灵们在惨叫中被捏碎、重组、短短的一瞬间,它们便在呼啸的寒风里汇聚成了新的形状。
那是一把把锋利而致命的剑,它们在空中飞舞、盘旋,如同准备扑向尸体的秃鹫。
“血之子……一切神子,皆会将人带入深渊。”
干尸在殉道者仅存的精神下朝着血鸦呼喊:“离开,或者,死!”
魂灵之剑如暴雨般瓢泼而下,在这一刻,该隐赫斯特的风雪也因此而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