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英很忙,刚安排好军务事宜,布政使张紞、参议徐诤便到了。
张紞没有落座,而是走向一旁的舆图,对沐英道:“这个时候从云南出兵,在我看来是有些不合适的。但朝廷下了旨意,便需要克服万难,配合主力,会师安南。这里——”
沐英顺着张紞手指的位置看去,那是云南的临安府。
张紞面色凝重:“这几日我翻阅过安南相关的文书,也察访过一些老人,顺着蒙自的元江下去,可以直抵白鹤关,破关之后可以顺流而下,逼近升龙城。”
“军略上的事,布政使司不敢插嘴,只是临安府是大军出发之地,一旦乱起来,必然影响大军出征。而临安府是土官在治理,临安卫也是土官在掌控……”
沐英眉头紧锁。
对于云南现状,沐英是不太满意的,因为有不少土司首领在招抚之后尚且还保留着军队与力量,或被委任为土官,或被改编为卫所。虽然朝廷在土官身边安插进去了一些官员,可这些官员没有发挥任何作用,反而被对方给贿赂,变得堕落了,享受了。
实事求是地说,现在的云南对待土司与各部落,执行的就是羁縻之策,只要臣服,就允许其保留一定程度的自治。
虽然朝廷与布政使司公开说了,土司在大明律令管理之下,可在具体的执行过程中有太多问题,土司杀了人,犯了法,布政使司往往管不了,因为人家控制地方,你连调查都调查不了。
要动真格的,就必须有军队的将士跟着,那意思是,明军是官员的后盾。
但这并不是一个合理的吏治环境,不信去看看山东、河南、应天府等地,哪个官员下乡能带将士撑腰壮胆的?这既不可能,也不正常。
沐英希望的云南,那就是朝廷说了算,说一不二,政令畅通无阻,而不是现在的这样,总有土司要造反……
但羁縻之策实在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云南这地太过复杂,你在山东、河南说三里不同俗,五里不同音,这多少有些夸张,即便俗、音有些差异,也不影响基本的沟通与友善。
可在云南这地,那是真正的三里不同俗,五里不同音,而且习俗不同就容易干架,发音不同,说不明白,那也容易干架。
干架也不分对象,不管是土司对土司,还是土司对大明,只要有了冲突,那就干……
加上云南山多,各部落之间很是分散,朝廷的手很难彻底地伸进去掌握局面,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稳住大局,避免云南陷入长期内乱,只能采取羁縻之策,招抚为主。
不服的,再来干。
沐英不怕打仗,甚至渴望打仗,至少打一仗,少一个土官,多一批百姓,就刨了一次羁縻的根。怕就怕他娘的很多土司还听话了,臣服了,害得自己想打没办法打,想收没办法收……
临安府的土司,就是这一类。
张紞看出了沐英的渴望,直言道:“我知道西平侯不喜欢羁縻之策,我也一样。但临安府不能乱,西平侯也不能趁这次大军进入临安府的机会对当地土官动手,这就是我今日来的目的。”
沐英眉头微动,平静地说:“张布政使多虑了,临安府的土官归顺朝廷,安于一方,我没有理由会对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