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
蝉儿都蔫儿巴的有一声没一声的叫着。
尚书令府中的树木成荫,倒是能遮住头顶的烈日,只是立在阴凉处,都觉得闷热异常,汗水浸透了丫鬟们单薄的衣裳。
几个丫鬟穿着崔府统一的梅染色圆领裙衫,汗顺着脖子滚落进领中也顾不得擦,提着竹竿做的蝉粘杆,仰着脖子微微蹙着眉头,望着透着细碎光亮的繁茂枝丫。
与院子里的热闹不同,绮春阁内一片压抑的死寂。
崔徵端坐在堂上,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跪在自己脚边上的女子,虽是跪伏着,背脊却挺直。一身水红,半束着的青丝散落在身后,却依旧能叫人瞧出她腰肢纤细,身姿曼妙,是个打眼便能惊艳的美人。
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圈椅扶手上。
他不说,却比疾言厉色更让人心慌。
便是没有在屋内置冰,姜南都觉得后背阵阵寒意,将头埋在地上,一动不动。
崔徵左手下座的是个身着富贵的妇人,年岁瞧着约莫四十左右的模样,此时正捏着帕子拭泪。
“我知你现在身份与往日不同,为娘的在你这处也说不上话,只是打眼儿看去,你那三姐姐最小的财哥儿,比你还小上三四岁,前儿个来府里说是财哥那长子都上家塾了。。。。。。你这个做舅爷的房中,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叫为娘这心里如何不焦心。”
妇人哭的情真意切,崔徵心中却毫无波澜。
甚至有些想笑。
上赶着来给他送房中人,送了个什么货色来?
自从当了这尚书令,每日都有上门送礼的。
送什么的都有,钱财,田产,女人。
可送他曾经为了应付皇帝赐婚,胡诌出来的一个女人的替身,这还是头一个。
崔徵的眼睛从脚边匍匐的女人身上移到了捏着帕子装哭的母亲身上。
他这个母亲,从来都是个拎不清的,从他年幼之时就被崔氏主母拿捏的死死的,总是觉得依附着主母陈氏才能在这深闺大院之中活下去。
要不是他警醒着,早不知被陈氏生吞活剥多少次了,奈何母亲还觉得他能有今日的成就,是托了陈氏的福。
早前在旧府邸,陈氏就塞了个盏云进来,现在又想通过母亲再塞一个进来。
还跟他胡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也是难为主母有心了,随便说了个模样,还真叫她找到了。
既然是在今上那里透出的风声,若是不收,主母便该拿捏到他的把柄了。
只是就这么轻易收了,母亲下次便会得寸进尺。
“主母只让您来送人么?没有说别的?”
崔徵心下各种思绪,张嘴打断母亲李氏的碎念。
声音慵懒微沉,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让李氏噤了声。
李氏还是有些怕自己这个儿子的。
略有些心虚的将目光移到跪在地上的人身上。
“没,没有。。。。。。不是主母让送的,是为娘的心里焦急。。。。。。”
姜南心中叹了口气,听着头顶的母子打太极。
是不是忘了她还在这里跪着呢?
她已经跪的膝盖有些针刺般的疼痛了,可做主子的哪里会顾及一个丫鬟的感受。
而她比丫鬟还不如,只是个替身通房。
心中劝了劝自己,他是男频权谋文里的男主,忍忍便过去了。
她现在依旧不懂自己美术生身份穿越有什么用?
刚穿越的时候,她还不知道自己是穿书,只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别人都是穿成公主,千金,富贵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