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回到家就把自己砸到床上,妈妈知道她有心事,长叹一声,也不催她,只是把晚饭留在餐桌,和她说饿了就自己来吃。
江景暄。江景暄。江景暄。
行李箱敞开着,东西堆满了房间。到已经是晚上12点了,沈昭依旧无心收拾,仰躺在床上,盯着着天花板发呆。默念着那个名字,满脑子都是邻居刚才的话。
中午到现在一口饭没吃,沈昭却是不饿,胃里发堵。
横竖睡不着,她走到书桌旁坐下,打开台灯,翻出压在箱底的日记本,封面烫金的校徽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
这是江景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中附带的。
那个暑气未散的夜晚,江景暄帮她收拾行李,也将日记本塞到她的书包,说后天送她去高中报道,一定要好好学习,期待三年后在北京同一个校园和她相见。
翻开日记本,只有五页有字迹。
8月14日
哥哥终于发工资了,1500块,好厉害!他帮我买了那套书,说是送我的开学礼物,152块,好贵,我会好好珍惜的。
8月15日
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哥哥说来送我,但是他食言了。
8月16日
妈妈说哥哥还没有回来。
8月17日
妈妈说哥哥还没有回来。
8月18日
晕倒了,在医院。妈妈找到了哥哥留下的纸条和342块钱,他说再见,对不起,勿找。他好像不会回来了。
……
那年燕宁一中的军训特别严格,七天必须住在学校。沈昭却总是趁着午饭往电话亭跑,询问妈妈有没有江景暄的消息。
第四天终于眼前一黑,栽倒在橡胶跑道上,于是妈妈帮她请了一周的假。
她没有哭,只是沉默地坐在房间,一点点将江景暄的痕迹,连同那个只写了五页的日记本锁进箱子。
从此再也没有打开。
一晃六年。
台灯的光渐渐模糊,六年间刻意遗忘的画面却突然鲜活起来。
阳台上晾在一起的校服,夏日清晨自行车前座飞扬的衣摆,兼职回家踏过的每一块儿地砖。
江景暄说,昭昭,你要珍惜每一餐饭,跑着,跳着,追赶时间,按时长大。
“可是哥哥,我好像也食言了,并没有好好长大,也并没有考上你的大学。”
睡过去前,沈昭昏昏沉沉地在日记本上写下这句话。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醒来才早上七点。
沈云女士今天局里开会,留下早餐,已经匆匆离开。
沈昭晃到卫生间洗漱,手机突然开始震动,一个电话进来。接起来,是发小安粲。
安粲家就在隔壁小区,妈妈们是闺蜜,两个人从小学开始就在一个班,直到大学,一个留在本省,一个去了更北方。这个暑假,一人考研一人考公,两人早早预约好自习室,等沈昭一回家就去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