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那样,她看着少年凹陷的脸颊,瘦弱的身体,纤细而脆弱,彷佛一触即折。喉头发紧,心乱如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江逾白。
他已经过的够苦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烫伤的。”
他忽然垂下眼睑,常年淡漠的眉眼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脆弱,如果林昭雾没有被心里的猜测所困惑,一定能看出他的异样。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林昭雾心间一颤,看来他确实把她方才“保护你”的承诺听进去了,才会对她展露自己不一样的情绪。
展露他最柔软的一面。
可正是这样的他,让她无比愧疚。如果真如猜想那般,那么她的承诺彷佛一个天大的笑话,因为最让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就是她带给他的。
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正义凛然地说要帮助他。
少女突然别过脸深呼吸,江逾白看见她的睫毛在剧烈颤抖,表情僵硬。
眼前的少女似乎真的在为自己那心里的一点猜测而痛苦,甚至还不知猜测是否正确。
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呢,少年如是想。
静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林昭雾思绪万千,第一次当了伤害别人的刽子手,一时无法接受,甚至想逃避。
万一不是呢?
万一是呢?如果视而不见,不管不问,那她岂不是从被迫当恶人,变成主动了。
她这一生光明磊落,才不要做这么偷偷摸摸,苟且偷生的人。
“你……是不是右腿膝盖也莫名奇妙受伤了?”她声音低低的,仔细听还有鼻音,“而且,还很严重。”
问清楚就好了,万一不是呢?
医生只有知道病症才能拿出正确的药,而她,也只能证实猜想,才能策划该如何弥补。
少女低低的啜泣声毫无遮掩地传来,像羽毛般轻轻地挠着他的耳膜,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耳中。那细微的哽咽顺着血液流淌至心脏,轻轻地揪住他的命脉。
这是,哭了?
江逾白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没想把她惹哭的,但……
她好像是为了他才哭的。
好像,也不是不行。
“嗯。”他低头掸了掸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装作小心翼翼地说出这个奇怪的现象,“很奇怪吧?”停顿两秒又轻声补充:“还很疼。”
这三个字像刀子剐在林昭雾心口。她死死盯着他校裤下隐约凸起的膝盖轮廓,想起自己每次痛经时蜷缩在床角的模样。12岁那年被冷汗浸透的睡衣,抽屉里永远备着的止痛药,还有再也没碰过的冰棍。。。所有记忆突然有了具象的载体。
所以,这些都让他替她承受了吗?
她身体很特殊,从第一次来月经就疼的在床上打滚,找最好的医生调理也只能缓解,治标不治本,每个月都要请几天假在家调养身体。
自从不再痛经,她抓着机会就会来上一根冰棍,那架势,像要把这几年缺失的一并补回来一样猛烈。
不敢想江逾白要遭受多大的痛苦。
原以为是自己的苦尽甘来,却没想到是对别人的诅咒。
林昭雾的眼眶红得厉害,泪水在眼底打着转,像清晨凝结的露珠。她死死咬着下唇,心想自己以后再也不吃冰棍了。
“哭什么?”江逾白试着勾起嘴角,却只做出一个古怪的弧度。他抬手想替她擦眼泪,却在半空停住,转而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口,“其实早就已经不疼了,我适应能力很强。”
所以是痛麻木了的意思吗?
“对不起。”林昭雾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像是终于下定决心要坦白什么,“其实是我……”
可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少年突然的抽气声打断。
“嘶——”江逾白猛地捂住额头,眉头紧锁。他原本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却在看到她瞬间慌乱的表情时,心头莫名一软。
他突然不想再继续逗她,更不想听她道歉。
“怎么了?哪里又疼了?”林昭雾果然立刻凑上前,冰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拨开他的碎发。额角那道伤口暴露在阳光下,未结痂,边缘还渗着细小的血珠。一看就还没有做任何处理。
江逾白感受着她指尖的触碰,那轻微的痒意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昨晚陆临川打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能带我去医务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