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林晓欧番外（第1页）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母亲抢救无效死亡，而阿远……瘫痪。这么陌生的两个词一夜之间发生在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办法否认，我害死了母亲，比妹妹的质问更让我无措的是儿子黯淡的眼神。

阿远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的时候，还不能说话，全身都没办法动，我看着半张脸裹着纱布、留着寸板头的儿子丝毫没有以往的帅气。

他用锐利的目光直视我，急切地想知道外婆的消息，我怕他情绪激动，只能一遍遍重复，“外婆没事”不知道是骗他还是骗自己。

但该来的总会来，纸包不住火，他得知外婆死迅的那天，他气得呼吸急促，头痛欲裂，肋骨刺进了他的肺，让他胸闷气短。他质问我：“为什么……骗我……不让我……见最后……一面”

看着他因情绪波动而不断抖动的两条腿，我泪流满面也沉默无言，勃然大怒后是死气沉沉。

打击还是接踵而至，阿远过了脊髓休克期，一系列检查后，医生宣告他是T8不完全损伤，我看着他躺在pt床上，挣扎坐起却失败，胸口以下的身体如死去一般分毫不动。我含泪示意护工将他扶起，看着医生用笔在他肚脐紧致的肌肉上比划，测试他的感觉平面，他都摇头，到肋骨处他才用微弱的声音开口：“嗯，有一点麻”

我将阿远从母亲家接回来时，就以严格的标准教育他，小到礼仪举止，大到兴趣学习。我像身边的母亲一样，给他报了很多兴趣班，给他请最好的老师，外语、拳击、钢琴、滑雪……这个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却格外聪明，所有的事情都能完成得非常好。成绩上，比起圈子里的一些纨绔子弟，更没有让我操过心，一路顺利的升学。而我怕他骄傲，总是沉着脸告诉他，“还不够，你要更好”

或许是因为我的教育，又或许缺失了年少的陪伴，儿子总是对我有一种淡淡的梳离，对外婆倒是十分亲近。而现在看到他大半个无力的身体，我突然意识到，我错了。可似乎已经来不及。

而后来发生的事，更让我无法原谅自己。有一次护工将洗完澡的阿远抱出来，我帮着他穿衣服，我忽然闻见一股不好的气味，他也闻见了，他不可置信地向下看去，身下白色的浴巾沾染了黄色污秽混着水渍。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成人大便失禁，还是我最爱的儿子。

不，我不配这么说。因为在气味发散的时候，一阵恶心直冲天灵盖，我再也忍不住，蹲在病房的马桶里吐了一阵。

小王听到响动立马拿着换洗衣服赶过来，我出来的时候看见他用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面如死灰，任由小王摆动他的身体。

“阿远，抱歉”我轻声说，不知道为哪件事情，我欠他的太多太多。

他没有回答，没有暴怒，但做了我最怕的事。夜里我从梦中惊醒，殷红色的血滴滴答答成为我那晚的噩梦，他割腕的手掩埋在被子之下，但血迹多到再也遮掩不住。

不知上天是不是太眷顾我，阿远被救活了，是我的幸运，是他的不幸。

我握着他的手腕苦苦哀求，他并不看我，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去一中”

阿远的成绩和竞赛都很优秀，出事前她已经帮他申请到了一所国外的top高中，她自然是满口答应，她一直要求儿子优秀，可以继承祖辈的家业。但现在她才醒悟，当初她生下孩子的初衷只是希望他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