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气势逼人的县令,在看清来人后,忙不迭地起身跪趴在地,大声行礼请安道:“下官叩见王爷,请王爷尊体钧安。”
裴衍身姿修长,眉目清隽,月白锦缎的清贵衣袍如流云,白玉簪将长发于脑后随意绾起,寒星般的双眸淡淡瞥过远处的县令,最终落在了姜如一佩戴着沉重镣铐的双手上。
姜如一也微眯起眼睛扫视着裴衍,见他面如冠玉行动自如,想来那伤势恢复的不错。
两人的视线随着彼此的动作,不约而同地交织在一起,登时荡起一片微妙的涟漪。
“几日未见,姑娘一切可好?”裴衍俯身将姜如一扶起,手指无意地从那冰冷的铁具之间划过。
而最善于察言观色的县令又岂会不知王爷的意思,急匆匆地命手下去解开镣铐。
“如王爷所见,甚是糟糕。”姜如一甩动着酸软无力的双手,冲裴衍微挑了下眉尾。
他并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这番妥善的举动让姜如一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许,不免长舒了口气。
张修才全程注视着二人的举动,面色阴晴不定起来,自己最宝贝不过的女儿如今正命悬一线,缠绵病榻,可姜如一这个罪魁祸首的身后,竟有当朝王爷护着……
算了,横竖都是要得罪干净这位贵人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小女如今生死不知,诸位大人今日必须要给我一个说法!”
裴衍步履不急不缓地走向公堂高位,拿起桌案上的惊堂木掂了掂,语气淡漠:“事情经过本王已全然知晓,你纵有爱女之心不假,可也不该不由他人分说就施压县令用刑。”
“我……我……”张修才汗流浃背,骨子里对皇权的恐惧让他凑不出半个词句来。
“王爷训诫的是,下官……下官方才正是想听这位姑娘的陈词。”县令语气僵硬,磕绊着解释道。
裴衍随之向姜如一递去了一个眼神,对方了然于心,朗声道:“京城内的郎中不会治此病,不代表我不会,此事虽也是我的无妄之灾,但我绝不会置身事外。”
说罢姜如一向张修才颔首示意,语气稍柔和下来:“您可愿带我去见令千金一面,我有法子能治愈她。”
张修才紧皱着眉头,心绪翻涌,思虑再三后终是缓慢地点了下头。
姜如一见他的态度有所松动,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容,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不远处的裴衍抱臂端立,无视周围人同他搭话的动静,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少女唇角勾起的弧度。
在他未曾察觉的一瞬,自己素来无悲无喜的面容,随着姜如一的一举一动,悄然冰雪消融。
……
张府内,床榻上的女子唇色是连胭脂都遮盖不住的苍白,美人面上散落着点点泪痕,一大片刺眼的红疹从颈肩蔓延而上,融入滚烫无力的微薄气息间。
姜如一坐于床前状似在把脉,实则是在心底默背着系统提供的那份药方。
在众人沉重的凝视下,她缓缓起身,执起笔墨洋洋洒洒挥笔起来。
黄芪、白术、防风……还有什么来着,哦对,再加上银柴胡、乌梅、五味子,以及最重要的寿元果。
不就是个小小过敏嘛,且看她轻松拿下!
“照着方子上的药材和用量,一日三次的给令千金煎药服下,不出两日就可好全。”
姜如一将笔墨未干的药方递与张修才,对方忙让管家拿去给府中还候着的郎中抓药。
裴衍一直都静静在姜如一的身侧守着,突然他低哑着声音贴近,惹得姜如一浑身一阵酥麻。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你手腕上又青又紫,我陪你出去敷些药。”
姜如一低头一看,这才迟钝地发现双手上果然被压出了好几大片的淤血。
张修才见姜如一进府后便分外上心地帮忙看诊,开药,嘱托事宜,忙的一刻都不得闲,又想起自己之前的恶劣态度,不免羞红了脸。
“姑娘且出去休息片刻吧,待药取来后我就亲自去给小女煎药,劳姑娘费心了。”张修才挠了挠头,一脸的讪笑。
“以后千万要记得,张小姐断然不能再食用任何有关青梅的膳食。”姜如一不放心地又细心叮嘱道。
张修才只一味地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裴衍漫不经心地侧身挡在姜如一身前,隔断了二人之间的交流。
“走,去涂药。”
姜如一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腕,跟随着裴衍起身离开。
可就在二人刚走到门口,手中捏着药方的管家便气喘吁吁地一把掀开竹帘,见是姜如一后满脸焦急地道:“姑娘,你药方中特意圈出的那味寿元果,郎中们都说从未见过啊!”
“这药方缺了一种不成效果,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