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第2章 回忆（第2页）

不多时，门铃声响起，“叮，叮，叮——”，一声声都敲在了姜楠的心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起地上阵阵落叶，发出沙沙声响，掩盖住门把转动的声音，门开了。

不远处传来姜父爽朗的笑声，偶尔夹杂几声清润的童声。姜楠有些紧张，她记得当年没有这件事，她不止一次复盘七岁生日发生的事情，她确定，那天确实没人来过。

姜楠从水缸后悄悄探出头，她看到一个十分漂亮的小男孩，葡萄般水灵灵的眼睛和白皙的皮肤，两条弯弯的眉毛似蹙非蹙，好像在和姜父商量什么。

姜楠知道他，他是对面沈叔叔和沈阿姨的儿子，叫沈知言，小时候常跟两个表哥一起来找姜怀瑜玩。

“好了，回去告诉你妈妈，我应下了，但是小瑜妈妈那里，我可说不通，你还要自己去说，我看好你哦。”

他走后，姜父还在碎碎念，“嘿，半大的小孩都知道拱白菜了，不过这个女婿真是和我眼缘。”

“小瑜，咱们一同去接你妈妈下班好不好，顺便去旁边的古巷买你爱吃的桃花酥嘞。”

“哼，现在才来哄我，是不是有些晚了，除非你给我买两盒，否则我是不会原谅妈妈的！！”

“好好好，到时候小瑜公主要什么，小的就买什么，全凭公主心情。”

姜昀成给姜怀瑜扎好小辫子，又两边各别上带假发片的蝴蝶结，镜子中映出来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女孩，她完美结合了姜父和姜母长相的优点。

阳春三月的天，姜楠平白打了个哆嗦，她紧紧跟在姜父身后上了车子，一辆低调的黑色大G。

—

车刚停好，姜怀瑜就欢呼着跑向穿着干练的职业装，踩着黑色小高跟，在公司楼下等待的女人，是秦舒意。浅棕浓密的头发挽起低低的丸子头，逆着光线，看不真切她的眉眼。她一手抱着姜怀瑜，略微向慢步走过去的姜昀成抱怨几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事业家庭双丰收的人。

靓女俊男，好不登对。

马路对面的甜品店老板是一个和蔼的小老头，远远瞧见他们来了，赶忙迎上，笑着打招呼：“好久没见了，之前你们都是让小宋来买的，这次怎么自己来了？”

“何爷爷，那是因为爸爸妈妈惹我生气了，他们要向我赔礼道歉，所以这次我才是你的大客户哦~”，姜怀瑜古灵精怪的样子逗得何老板哈哈大笑，姜父姜母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小瑜是要吃桃花酥吗，这次是刚做好的呢，还有新出的糖果，爷爷也给你拿一些。”

“谢谢何爷爷~”

等待的空暇时间，秦舒意顺便给秦嵇礼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他们的位置，顺便再次确定了下今晚的生日家宴的流程。

秦嵇礼是姜怀瑜的舅舅，秦家未来的掌权人。

路上的车逐渐多了起来，有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突然失控，朝着乌泱泱的人群冲过去，人群突然暴动，人挤人，谁都想在死神来临之前离开这个地方，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姜昀成紧紧护在秦舒意身前，仓促间她只来得及将怀中的姜怀瑜扔出去。他们的身体像瘪了的气球一样，满目是刺眼的血，桃花酥滚落了满地。

那天，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空，残阳似血。

兵荒马乱之中，姜楠看见姜父的唇一张一合，周围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太大了，她没听到姜父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话，视线变得模糊，姜楠抬手摸到满脸的泪水。

从天幕上传来的“咔嚓咔嚓”的破碎声越来越响。

“病人有意识了，快，加大电流——”

在一片迷雾中，姜楠跪坐在地，悲怆的哭声传遍整处空间。她捂住嘴，咳出一手的鲜血，怎么又是这个地方啊。

或许说，这是两个世界的连接点吗。在现有的研究里，量子力学中的量子纠缠理论大胆预测了平行世界的存在，身为理科生的姜楠应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总有一些事情是现有科学无法解释的，谁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真正的奥义。

意识到这一点，姜楠慢慢直起了身，假设一段因果关系，若结局发生了改变，那么一定是出现了什么变量，只要找到了变量就能改写结局。所以，变量是什么呢，一张漂亮稚嫩的脸蛋在姜楠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想，她应该去验证这个猜测。

姜楠再次来到了那个世界，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周。

找到姜怀瑜的时候，她正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白色裙子染上的血迹也早已经干涸。这几天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也讨厌那些人用带有怜悯的眼光看她。她有些迷茫，眼皮耷拉着，嗓音带着些沙哑：“姐姐，我想爸爸妈妈了，舅舅和外祖父也不喜欢我了。”

姜楠痛恨姜怀瑜，如果不是她的任性，爸爸妈妈早就回家了，根本不可能去买桃花酥，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她更痛恨那个面包车司机。

很可惜，那个面包车司机当场身亡，姜楠不知道该怪谁，但是姜怀瑜是一定有责任的。

她看着酷似秦舒意的那张脸，有些痛快地戳姜怀瑜的心窝子：“小瑜，那是因为是你害死了爸爸妈妈啊，外祖父一看到你这张脸就想起了他早逝的女儿，因为这个他已经去医院抢救过一次了，所以舅舅已经决定要送你去叔叔家了。”

姜怀瑜已经听舅舅说死亡就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很久都不能回来。可是她不能理解，爸爸妈妈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但是她听懂了后半句话，“小瑜不走，这里是小瑜的家，我不认识叔叔！”她瞪大了双眼，眼里充满了惊恐，像是受伤的小兽在走投无路之时亮出獠牙。

“这可由不得你。”

后来，姜怀瑜终于明白死亡是什么了，死亡就是记忆的瞬间终结，生命永不再流动，所有的故事迎来戛然而止的结局。

姜父姜母不在了，姜怀瑜也在某一天消失了，只剩下姜盼娣孤零零一个人，也就是姜楠，她彻底留在这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