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第1章 如愿（第1页）

今年合肥的冬天格外的冷，好像看不到春天来临的希望。

学校外的常青树也难得透出点颓败之色，路上行人匆匆忙忙，大都裹得严严实实。来往的车辆疾驰而过，刺耳的喇叭声连成一片。车水马龙，不外如是。

姜楠看了下手机，六点零五，比预想的还要早一点。她松了一口气，抬手拢了拢帽子，将自己缩在臃肿的羽绒服里，却仍能感受到风呼呼地往里钻。她和陈初十约好了七点在了学校外的步行街上的一家面馆见面，还是他们当初常去的那家店。

第一次去那家面馆吃饭的时候，他们刚上大一，人生都拥有无限未来，至少周锦生和陈初十是这样的。周锦生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是当地有名的慈善企业家。陈初十则是家中幺女，家里从事房地产行业，他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家里也早早为他们做好了未来的规划。可以说，他们早已超出同龄人太多，前途一片光明。

现在他们大三了，来到了人生中另一个岔路口，是工作或是深造。

姜楠好久没见到这么热闹的景象了，她有些稀奇地看向步行街旁新开的几家店，如果在以前，她可能早就已经去尝个味了，甚至还要被迫听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这个饭不好，没学校对面那家的好吃，但也还行，凑活凑活也能吃。”

姜楠嘴角浮出一抹极淡的微笑，上次和陈初十见面是什么时候呢，她有些笑不出来了。记不清了。她叹了口气，说真的，她真的有点手足无措，自从陈初十知道她喜欢周锦生后，就再也没理过自己。

在第一个右转弯口，姜楠确信了今日确实赶得不巧，刚好碰上下班以及上下课的高峰期，街上人挤人，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地步。

“姐姐，实在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是个穿中学校服的小姑娘，看起来应该是科大附属中学的学生。

姜楠看着羽绒服上那的油渍，心下有些懊悔，怎么偏偏挑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她抬头对上小姑娘遮掩不住慌乱的眼睛，下意识地安慰对方，“其实这些油渍很容易清洗的，不是什么大事。”

姜楠长期养成的性格让她没法疾言厉色地去责怪对方，她注意到小姑娘愧疚中还掺杂一丝悔恨与担忧，眼神不住往旁边的摊贩上瞟。

显然，刚刚的小插曲并没有耽误旁边的摊贩做生意，队伍排了很长，好不热闹。嘈杂中还夹杂着老板的吆喝声和顾客细琐的要求，“对，不要辣，不要葱姜蒜”，姜楠知道这个，是步行街上比较有名的一家煎饼果子，跟刚刚小姑娘手里拿得那个一模一样。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你的饭掉到地上了，我给你重买一份，中学时期，吃饱才有力气学习哦。”姜楠说完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对方的神态，当看见她吃惊的脸庞浮出笑意，没有被冒犯的神态时，姜楠轻轻松了口气，青春期的小孩儿就是要多注意一些言辞方面的问题。

“谢谢姐姐，你真是个好人！特别特别好的人！”，她对姜楠的解围表达了最直接的善意。

姜楠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话，但她还是有些失神，心底渐渐涌出些苦涩，好人吗，她有成为好人的资格吗？

当姜楠离开这个小摊时，她注意到，已经六点五十了，这个时间着实有点着急了。

她轻车熟路的绕过两个路口，一路疾行，她想陈初十肯定要先抱怨，然后胡乱发一通小脾气，最后又会笑嘻嘻地讲这次聚会的目的。

姜楠想，她确实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陈初十。

待走到记忆中那家店，姜楠又在门口的玻璃上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出门的时候，她对着镜子涂抹了好久才不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那么差。然后，她又做出一个平时惯用的表情，才走进这家店里，里面只有几个人在吃饭，稀稀拉拉的，好像刚刚的热闹都是假象，有点“人走茶凉”的悲凉意味。

姜楠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红色羽绒服的陈初十，看起来她似乎已经等了一会了，眼神空洞，目光死死的盯在某处，像是在思考什么。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往常打扮的精致的小脸现在显得枯黄，眼下的青黑无疑昭示着她已经很久没休息好了。

姜楠直觉陈初十可能要告诉她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不同往日的沉默，开口打断了陈初十的沉思：“不好意思，路上出了点情况，我来晚了。”

陈初十的眼睫颤了颤，还未等姜楠坐好，她就自顾自地开口，“姜楠，你知道吗，现在配型成功的只有你，我不想的，如果是别人只要他愿意捐献，无论多大的价钱我都能出，确保他捐献后身体不会有一点不对，可这个人是你。”合肥最大房地产老板的女儿的话无疑是极具说服力的，“如果不是只有你，如果不是锦生等不了了，我甚至都不会告诉你这个消息。”

姜楠听着，觉着陈初十的这番话有些莫名其妙，她忽然想到，周锦生已经很久没来上课了。她的嗓子哑了一瞬，“所以，是白血病吗？急性的？”她不明白，这种小说里的桥段怎么会真的发生在她身边。

陈初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好像多难忍受一样，她整个人都摊在椅子上，是一种往常她觉得极其不优雅的姿势。她只是呆愣愣地重复，“我真的不想来找你的，我没办法了姜楠。”

“所以，你希望我去捐献骨髓是吗？”姜楠的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但很快就恢复成原样。她不明白，这样大的事情，为什么他们不告诉她，“陈初十，我知道这件事很紧急，所以，你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不要再瞒着我了。”

陈初十的语气有些急，“不是的，我没想瞒着你，你都已经猜出来了。我只是，接受不了要你去，这很危险。”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况且——”，她的脸色变了又变，到底是没说完这句话，也不去看姜楠。

“我明白了，你把地址发给我，我会去的。但如果，我说我有条件呢？”姜楠还是没忍住，问了这个问题。

陈初十的脸色唰地变成苍白，好像第一次认识姜楠这个人一样，“地址我会发给你，还有，姜楠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说完她起身离开，椅子呲啦作响，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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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是真的不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