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行事向来缜密,连江启明都不知其身份,又怎会暴露?
但他今夜只是向叶辞远下手,那便说明仍是忌惮着自己的某层身份,亦或是他还对此人有利用价值?
困惑一股股从脑中涌现,本就疲惫的双眼更是变得格外沉重,于是直到上船前,江荣始终未发一言。
汴京至泗州相距八百余里,又因泗州扼汴河漕运之喉,舟楫如梭,商旅往来其中,自然走水路更为方便,一则省时,二则耗费更少。
此行时间紧迫,江荣自是选择走水路。然自上船后,他本就疲惫的脸色更是苍白。
杂事给众人交代船上之事时,柳昭虞发现江荣始终依靠着船舱,闭着眼不说话。
她以为是江荣太疲惫了,也没多留意。
不料一阵海浪劈向船身,船体开始在浪尖上疯狂跳荡,柳昭虞只觉得身体随着浪涛不受控地摆荡着。
后头突然传来一声干呕,她回头一瞧,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往日温柔端方的江荣,此刻正死死拽住木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如醉酒般歪斜地依着木杆,上半身探出船外,十分狼狈地干呕着。
船身又一次颠簸,喉头一阵痉挛,江荣又一次干呕着。
若是水性好,他恨不得现在便跳进海里游回去。
冷汗顺着脊背浸透里衣,胃部如被无形之手揉捏着,喉间因呕吐而泛起一股酸腐腥气,整个人只觉得天旋地转,难辨方向。
太难受了,江荣半依着木栏,本欲喊叶辞远来扶自己回房,又觉得太过丢人,最后咬咬牙,脚步浮云地摸着木栏慢慢走回去。
浪似乎越来越激烈,船身不停晃悠,江荣被甩得手一软,往地上摔去。
左肩忽地落下一道温热的力道,恰巧在他踉跄欲倒时扶住半边颓塌的身体。
一股熟悉的香味钻进江荣鼻腔,一时间竟压住了胃部翻涌的感觉。
“公子若不舒服,大可依在我身上,我扶你回去。”
低头垂眸,便见柳昭虞一脸真诚地看着自己,因那股香气实在让他心安,江荣当真放任自己将重量压向她的肩头。
几缕青丝因海风的吹拂,时不时扫过江荣脸颊,却又因肩膀被柳昭虞压制着,没法伸手拂开,只能被迫忍受这恼人的痒意。
因她的搀扶而神智回笼,江荣垂首想开口,却恰见她未束紧的立领间,露出一抹女子般雪白的肌肤,短暂地一怔。
察觉脖颈处有股炽热的目光,柳昭虞侧头便瞧见江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后脖颈,脑中又闪出酒楼的谣言。
柳昭虞默默地将领子往上一扯。
江荣似也觉得方才的行为放在两个男子间不太对劲,僵硬地扭过头没说话。
“公子的房间到了。”身侧之人突然一顿,似是将他领到了客房前。
没曾想柳兄竟不是记仇之人,今夜之事非但不计较,还好心地将自己扶到房前,江荣心下顿生感激,开口便要朝他道谢。
“多谢公子,明日……”
然而话未说完,江荣扭头瞧见眼前的房间,脸色却突地一沉。
此乃民间商船,上层客舱位于船的中段,此处的舱房专供富商显贵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