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车渐渐停稳,江荣掀开帘子,入眼便瞧见一座十分气派的宅邸——
墙顶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泛出金光,朱漆大门上的鎏金匾额,刻着“临江阁”三字。门前石狮嘴里含着掌心般大的西域明珠,就连门口看守的家仆穿得都是寻常百姓买不起的绫罗绸缎。
若是旁人瞧见都得停下脚步夸赞几句,然江荣瞧见这宅邸却是满脸的嫌弃。
他向来瞧不起江启明这般夸张的做派。
“劳烦向老爷通报一声,二公子回来了。”江荣身边的小厮十分恭敬地朝门口家仆微微躬身。
那家仆一听是二公子,目露鄙夷地睇了他一眼,才慢悠悠地进府通传,似是十分不待见江荣。
过了片刻家仆方才出来,连眼皮都懒得抬起,一脸傲慢地开口道:“老爷让二公子从侧门进府。”
只有仆役这般地位低下的人才会从偏门进入。江荣作为江宅的二公子,再不济也不该受这般侮辱。
小厮气得紧咬压根,然江荣却像习惯了一般,闻言不做声色,只让小厮推着自己往偏门走去。
若说江宅从外头看已经够气派,这里头更是寻常人不敢奢想地奢靡,就连内里的花园,也是兜兜转转三刻才走完。
小厮知晓这次江荣回府定会受罚,也没将他带到主厅,而是推至祠堂外,略微担忧地看了眼江荣后才退下。
祠堂前的门槛比他的轮椅还要高出几分——
明知他双腿不便,满宅的阶梯却未铺设过一处坡道。
不是疏忽,而是摆明了要为难他。
脸色变了变,江荣眼底一片冷意。
恰逢此时,一阵脚步声自身侧转角处传来。
江启明大步流星地迎向江荣,腰间挂着的两块羊脂白玉撞得叮当响,见到他后更是乐得眉开眼笑。
“竟是我的荣儿回来啦!”说罢从身后的家仆手中捧过一木盒,“这是爹特意去找大师求得符,保佑你这腿疾早日治好!”
接过符纸,江荣心里头却没有多少感激。
若江启明当真希望自己腿疾好转,该寻的是名医而不是这破符纸。
他这好父亲,怕是巴不得他一辈子站不起来。
见江荣没有搭理自己,江启明也不觉尴尬,笑眼弯弯地问江荣今日为何回来。
“自是来探望母亲。”收起眼底的冷意,江荣又摆出一副乖顺的样子。
江启明捋着胡子,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戒备,“你有这份孝心为父很是欣慰,但家中规矩你也知道,先领罚吧。”
说罢从小厮手中接过早就备好的木尺。
前头演的这出戏也不知是做给谁看,江荣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这责罚便是要用木尺敲打手心,看似不疼,然江启明从不手软,每次下来手心总会被打得皮开肉绽。
敲到第五下时,江荣手心已泛起一道道血痕,却仍咬着牙没出声。
木尺裹着风声高高扬起,再一次要落到江荣手心——
一声悠哉游哉的声音打断了江启明的动作。
“爹爹可仔细些,莫打残了弟弟双手,不然回头连轮椅都推不动,可别赖在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