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桃李争妍,恰逢中宫皇后这株牡丹花三十六岁寿诞。
自去岁仲夏,宫中便着手筹备盛典,原要铺张盛设。谁知近来撞上太子册封大典,六宫诸事繁剧纷杂,忙乱中便出了岔子。
这日,宫人惶遽来禀:“回禀皇后娘娘,凤袍恐要下旬才能赶制出来。”
皇后黛眉微蹙,并未出声,掌事宫人林嬷嬷察言观色,开口斥责道:“上回推脱到明日,今天又拖到下旬。我看你们是不想要脑袋了?竟敢如此糊弄娘娘!”
宫人连忙叩头求饶,“奴婢万死!实因尚衣局绣娘都被皇上调走,只余下两个熟手,这才未能按期完成凤袍,求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拍一拍给她捶腿的小宫女的手,起身走到窗前,推窗看向议事殿方向,沉吟片刻,说道:“备鸾舆,去御书房。”
步入御书房,皇后未语先笑,双手奉上青瓷碗盏,劝道:“圣上歇歇眼。臣妾亲自炖了盏燕窝,只放了一颗冰糖,不甜,圣上尝尝?”
圣上道一声辛苦皇后了,喝完与她闲话几句,见她没有离开之意,便问道:“皇后有事?”
“近来宫中事务繁杂,臣妾想着册封太子乃社稷大典,当倾尽全力筹备,不若停了臣妾寿宴,只到时候在凤仪殿备几桌好菜,让姐妹们一起热闹热闹,望圣上届时移驾。”
圣上闻言,拉着皇后的手拍一拍,回道:“怎可混作一谈?皇后今岁三十有六,正逢大庆,若过于简素,何以彰母仪之尊?”
皇后忍不住翘起嘴角。
都说皇家无情,她与圣上相伴十多载,即使她年老色衰,新人年年有,圣上对她却向来尊敬,一直陪在圣上身边与他比肩的,只有自己这个皇后。
她知道他心怀天下,于是拿出早已备好的说辞,“近来国库不丰,黾城动乱刚平,臣妾忝居中宫,愿率六宫缩减用度,更愿茹素一年,为大魏百姓祈福,希望菩萨能护佑大魏国力昌盛,黾城早日恢复生机。”
圣上听得这话,便应允下来。
是以,皇后此次寿宴,仅邀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列席,另设戏台一座,令舞姬乐师、戏子之流登台献艺,以添宴间雅趣。
冬日苦寒渐消,常雪融的苦日子也熬到头了。
因在佛堂虔心诵经为世子祈福,长公主夫妇记念她的苦劳,她现在可算在侯府有了一席之地。
世子已经完全大好,咳喘不再复发,只每日喝些苦口良药牢固根本,一日愈发强过一日,已经能独立起身行走。
常雪融发现他个子很高。
侯爷个子并不矮,可他比侯爷要高出一个头不止。
世子脸色依旧苍白,又有病弱气息加身,倒衬得他如琢如玉。
只是他不能开口说话,一说话这种气韵便要破灭,时常让常雪融生出一种荒诞感觉,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美男子,偏生长了一张破嘴。
虽然这张嘴也生得极好,但常雪融有时候真想让他当个哑巴。
明明她是冲喜抬进来的妻子,两人也不熟悉,况且常雪融本就慢热,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跟一个陌生人熟稔起来。
熟稔到能谈论起她之前的未婚夫君秦钊。
“我昨日偶然听闻你进门前曾有婚约。”
正端药的常雪融动作一顿,后便如常,舀一勺药吹两口送至他唇边,“哪儿听来的?”
“怎么,莫非是秘密不成?”钟青毓喝下药后皱眉道,这药也太苦了,饶是吃了十多年还是让他不习惯。
“不是秘密。”常雪融又喂给他。
“那就是有?”
“嗯。”
“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