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柯道:“你忘了吗?我们算是同门师兄妹呢。”
他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随即展颜一笑,烛光里,宇文泰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畅怀笑意。
次日一早,宇文泰便传唤小顺子过来,让杨柯去正殿。还没到正殿,便见着他抬脚走出来,见了她后,才说道:“陪我出去一趟。”
稀里糊涂地上了马车,杨柯忍不住问道:“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宇文泰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颠簸了一段时辰,马车带着他们到了京城郊外的一处驿站边上。杨柯心里疑惑,谁要离开京城?
下了马车,杨柯的眼睛都看直了,面前站着的竟然是白韬!看来那日自己推断的果真没错,白韬确实没死。
二人下了马车,宇文泰几步上前,拱手道:“白大人,该道的别是否都已道完?”
白韬笑了笑:“老朽都一把年纪了,往日的同侪也去了地底下,还有哪个要道别的?”
杨柯看了看宇文泰的脸色,他露出一丝难过:“白伯伯……”
白韬抬手止住他的话:“泰儿,我明白你的苦衷,”接着叹了口气,“如今的大夏已经容不得我们这些老人了,多亏了你,我这个老头子还能多活几年!”
杨柯见气氛低落,于是扯开话题问道:“白大人此番要去何处逍遥?”
白韬哈哈一笑:“终南山,从前的名流归隐都选了那块地界,我也去凑个热闹。”他顿了顿,眼睛一亮,“阿柯,记得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爹爹?白大人认识的人,不应该是师父吗?杨柯疑惑道:“白大人,你没搞错吧,你是在说我爹?”
“是啊。”
“你们是何时认识的?”
白韬愣了愣,随即瞥了宇文泰一眼,干笑道:“原来你不知道啊,我和你爹在越州相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听他提起越州,杨柯也跟着笑了起来,转念一想,又问道:“白大人何时去过越州?您在兵部任职二十多载,竟有机会去江南?”
他突然结巴:“啊!这个原因嘛……我倒是忘了,多半是去越州办事去了。”见她脸色犹疑,接着补道,“你爹爹的画,实在不错!”
杨柯傻呵呵一笑,没想到爹爹在朝中人脉还挺广泛,不过好像现下也没什么用了。
“等白大人到了终南山,我同爹爹说一声,叫他带几幅画过去,兴许你们还能再喝一晚上!”
白韬敞怀大笑:“好,好,到时你也一起来!”
杨柯随即道:“终南山那样的神仙地方,岂能错过!”
又聊了几句,送走了白韬,他们便坐车启程回宫。
车上,杨柯忍不住问宇文泰:“殿下,白大人不是前几日就被烧死了?”
宇文泰挑眉:“那方才同你说话的应该是他的鬼魂?”
杨柯一时语塞,愣了瞬才道:“当时看到尸体,我便觉得蹊跷。可是,若白大人没死,那日被烧死的是谁呢?”
宇文泰缓缓道:“那天我拿到刘生留下的名单后,便派人去了白府,蹲守了整整一天,发现一个行踪诡异的人在白府后院外徘徊。经查实后才知道有人想在第二日放火烧了白家。”他冷哼一声,“既然父皇执意要除掉白伯伯,何不来个将计就计?”
“可是朝廷总得见到白大人的尸首才会作罢,”杨柯沉吟一会,又问道:“那替罪羊是谁?”
宇文泰白了她一眼:“小菩萨,别担心了。他们从大理寺随便挑个身形与白伯伯相似的尸体,当晚扔进白府,大火一烧,谁还看得出来?”
杨柯听他这样一番解释,也只是大概描述了其中经过,还有不少曲折是宇文泰故意略去的。到目前为止,她才发现,在他羲王的眼里,自己依然是个局外人,这样下去,何时才能真正地帮到师父?
宇文泰见她紧皱眉头,随即面露疑色。
杨柯立即张口,佯装感叹:“这年头,要保个小命也挺不容易的。”
他转回头去,略一扬眉:“身处权力中心,难免如此。”
杨柯无奈地摇摇头,叠起手臂,趴在窗框边,望着路边的风景发呆。风卷起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拂在她的脸上,宇文泰的声音顺着帘子飘来:“等到风波平息,我便向父皇请旨,放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