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文学

重温旧梦（第2页）

他没有爱人的天赋，但是他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最稀缺的东西双手奉上，一颗炽热滚烫的真心渗透在点滴的生活里，那些一张一张攒下的零钱，总会在凑成整数时，化作许希明的吃穿用度。

没有的，就是最好的，爱你的时候，愿意把我稀缺的一切都献宝似的绑在我剧烈跳动的心上一起送给你，我的心比我的理智更先学会爱你。

许希明不知道他卡里还有多少钱，但是从住进出租屋那天开始，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无形当中提升了不止一个层次。

早上再也不用叼着一袋冰凉的牛奶挤进地铁，赵政南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煮好三个手掌大的大虾，剔掉虾线红灿灿的大虾仁，总会在许希明闭着眼走到餐桌的路被塞进嘴里。

临期的吐司面包夹着两个金黄色的煎蛋，还有去了筋膜的橙子整齐摆在餐盘里，许希明坐在木制的餐桌前，对着赵政南那张帅脸吃完早餐，起床气也烟消云散。

许希明不爱吃带叶子的蔬菜，赵政南就变着花的做给她吃。

许希明时常调侃，他要是不学医，也起码是个好厨子。那时候天天熬夜加班，经常通宵，身边的几个人身体轮番倒下，只有许希明健康得不得了，天天活力满满。

合作伙伴时常眼馋得不得了，年轻的许希明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吃虾是赵政南23岁贫穷的借口，他恨不得把一切能拿出手的好东西都送给许希明，但是交完房租他手里攥着的那一点底气也随风飘散了。

他觉得许希明太辛苦，他没办法像陈书禹一样在假期带着沈确四处旅游，也没办法像迟丽一样送给许希明各种昂贵的衣服，他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第一次生出了名为爱的悲观，他想对许希明再好一点，起码不应该是现在的生活。

许希明却在日子里乐得其所，事业上受领导重视，天天睁眼就是色香味俱全的营养餐，脏衣服不用自己洗，家务赵政南也不让她插手。

他总说许希明的手是做大事业的，不应该掺和这些鸡零狗碎的家务，可每次许希明反问他，他就笑着说自己习惯了。

16岁扛起的家是不得已，23岁的小窝第一次让他有了一种更强烈的归属感，他迫切的希望自己的肩膀能够扛起整个世界，为爱人铲除一切艰难险阻。

他要努力，再努力，要许希明的生活越来越好，要他们两个人的小家越来越好。

过年回家的时候许希明妈妈看着许希明的脸一直追问，他们公司的饭菜是不是掺了激素，怎么上班比上大学的时候看起来还胖。

赵政南接了很多很多的兼职，许希明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每天晚上两个人紧紧相贴挤在那张小小的床上，赵政南总是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脖颈处，用腿夹住她的脚，热水袋在冬天总是凉的很快，什么都没有他这个人形暖壶恒温。

他们总是说不上几句话就睡着了，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许希明的一只手还在他的腰窝处。

赵政南按掉响起来的闹钟，轻手轻脚地把她的衣服塞进热乎乎的被窝，然后准备早餐。一直到许希明辞职创业，赵政南成了正经医生，这样的生活还在继续。

那时候都很年轻，总是轻易就许诺未来，不会预感离别，时常幻想永远。

这样的日子像是温水煮青蛙，以至于赵政南突然消失在出租屋里的时候，许希明的生活就像是被她摔在地上的东西一样乱套。

她想不到昨天还在问她周末是吃排骨还是吃鸡翅的人，今天就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七年的感情一夜之间都成了笑话，额头上甚至还是今早离开家时唇瓣温热的触感。

电话关机，短信不回，所有衣服都被带走，屋子里面她的东西都被规矩的摆在原处，好像房间里从来没有他的出现。

冰箱里还装着做好的饭菜，下锅热了就能吃，许希明觉得恍惚，体贴入微是他，冷心冷肺也是他？

所有的承诺都是狗屁，许希明大海捞针似的到处托人寻找他的踪迹，却无一例外地石沉大海。25岁的许希明迅速的消瘦下去，每天像挤海绵一样压榨自己，投身工作是她最后的热忱也是唯一自救的方式。

可一回到那个小屋，她还是忍不住想他，她偶尔会擦掉眼泪觉得自己没出息，可就是这样，走回这间屋子她就睡不着。

房东说赵政南交好了一年的房租，不肯如数退还，许希明咬咬牙又在那住了一整年，然后头也不回的逃离了那条街，直到今天，才又一次踏入北京城里这个不知名的破屋子。

“你不舒服就去床上眯一会，饭好了我叫你。”

许希明靠在沙发上发呆，听见这句话时突然有一种久违的熟悉，好像出租屋还是那间地下室，好像他还是偷偷付了所有房钱的赵政南。

初春的季节，许希明脱下呢子外套，就只剩贴身的白色海马毛上衣和白色羊毛裤子，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灰色的被罩，许希明好像看见了二十几岁的少年跑过来让她换了睡衣再上床。

许希明也不掩饰，走到厨房盯着赵政南，眼睛里是赤裸裸的侵略性和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