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处还有方脸班头留下的人,看见她所骑的马和拿着的府尹腰牌就不再拦她。
装作没有察觉到那些人或犹疑不定或轻视的神情,裴今遥仔仔细细地重新打量了一番这座破庙。
庙不大长宽约莫四丈有余,大半的梁柱都坍塌了,庙顶也只有一边还能勉强遮风挡雨,曾经供奉的佛像也破败的只剩下一小半,贴金早已被刮去露出内里的泥芯。
赵二被吊在的是庙里唯一一根完好的横梁,背对着佛像,正对面是根只剩一半的柱子,裴今遥醒来时靠着的就是这根柱子,柱子高处还绑着一只火把。
“怎么会没有凳子?”她把破庙转了两圈都没找到。
她想站高点看看横梁上面的痕迹,但庙里只有衙役们从附近搬来垒起来的石块,他们还特意观察了这些石块,在此之前已很久没有被挪动过了。
破庙坍塌下来的石砖块也早就被附近的农家、乞丐挑拣完了,剩下的零碎砖块难以借力。
除非凶手是个身怀武艺之人,不然想把人吊在房梁上不可能不需要踩着什么……
裴今遥忽然把目光停留在佛像座下的香案,香案上的绸布自然没了,案底下的空处被碎石堆满。她走上前徒手扒拉开碎石,果然只是堆起来做个障眼法,里面赫然藏着一只断裂的凳子。
拼凑了个大概,她发现凳子表面沾了半个血脚印,连忙招呼了一位衙役让他送去赵家给仵作,看能否跟赵二的靴子对上。
“好嘞!”那衙役对她十分佩服,没想到她一来就发现了他们没能找到的线索,乐意至极地跑腿去了。
裴今遥却并不满意。
她倒是希望这凳子是凶手自己带来又带走的,这极大可能表示此人有某种运输工具,就算没有,那惹人注意的几率也更高。
“裴状元!”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疾呼,等人近了裴今遥才发现,来人是宁安府衙内那位去倚花楼问询的白脸男子。
此人面白无须,看着比她要年长几岁,面容俊秀身量也高大。
只是。
裴今遥闻到一股臭味,不禁皱了皱鼻子。
白脸男子察觉到她的动作不自觉地也跟着嗅了嗅,脸色一红,嗫嚅道:“这,刚刚与一辆粪车……”
她无意揶揄他,便主动换了话题,“是有什么事吗?”
“啊!”白脸男子还未消下去的尴尬中又透露出了几分心虚,“仵作提出要二次验尸赵家颇有微词但还是默许了,只是在听说如今是裴状元在调查此案,太保大人当场翻脸不允验尸了……这可如何是好?”
裴今遥皱眉想了想。
“这的确是在下的不是,未先登门陈明原由,我随你一同前去……”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惊讶地发现在破庙外墙的某处,被绿藤遮掩的地方若隐若现出一道狭长缝隙,好像是一扇没有关严实的门。
她让白脸男子稍等片刻,走近扒开藤蔓,底下还真有一扇长满了青苔野草的木门,木门轻掩,她推开时还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响声。
是一间被遗弃了很久的屋子,没有窗,很黑,只有从门外透进来的几丝光亮。
裴今遥隐约看到屋内地上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正准备转身把门再拉开点。
突然!
一只宽大的手掌箍住了她的手臂,冰冷的泛着白光的刀刃横在她脖颈上,裴今遥相信只要她再动一下,那把刀必定会毫不留情地划过她的脖子。
“嘘。”
那声音听不出情绪。
“别出声,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