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璃踩着碎步而来,鹅黄襦裙上金线绣的并蒂莲在阳光下刺目耀眼。
她斜睨着林悦兮手中半卷《齐民要术》,涂着丹蔻的指尖轻点团扇:“我道是谁,原是整日装模作样的堂姐呀,读这些农书,莫不是想回乡下种田?”
玉筝公主当即柳眉倒竖,却被林悦兮抬手拦住。
她合上书卷,指尖划过泛黄的书页,语调却似春日里的溪水般清泠:“妹妹有所不知,书中记载‘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倒比某些人空有华丽皮囊,腹中却无半点实学强上百倍。”
沈玥璃脸色骤变,帕子狠狠甩在石桌上:“你!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小聪明……”
“小聪明?”林悦兮忽而轻笑,“听闻妹妹近日与三皇子颇为亲密,想必是得了真传。不知三皇子可曾教过你,‘满招损,谦受益’的道理?”她话音刚落,玉筝公主已忍不住捂嘴大笑。
沈玥璃气得浑身发抖,锦缎绣鞋在青石板上碾出深深的印记:“林悦兮,你别以为有玉筝公主撑腰就能目中无人!这后宫之中……”
“后宫之事,自有陛下与太后娘娘做主。”林悦兮不等她说完,忽地逼近,周身书卷气息压得沈玥璃不自觉后退半步,“倒是妹妹,若将争宠的心思多分些在诗书礼仪上,也不至于连‘相鼠有皮,人而无仪’的道理都不明白。”
沈玥璃脸色骤变,艳红的胭脂下青筋微微跳动,她扯着尖细的嗓子冷笑道:“不过是攀不上世子爷的高枝,就来抱公主大腿!还当自己是什么高洁之士?”
她说着抬手去抚鬓边步摇,刻意将腰间新挂的蟠龙玉佩亮在日光下。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她掐着腰,眼中满是癫狂的得意,“三殿下亲自赐的玉佩,这可是太子都不曾有的款式!”说着,得意笑道,“现在整个后宫都知道,我沈玥璃是誉王殿下心尖上的人!”
玉筝公主听得作呕:“不过是块玉佩,也值得你这般显摆?”
林悦兮看了眼玉佩,目光直直地望向她,冷声问道:“按《大宁礼制》,唯有亲王方可佩龙纹,妹妹是连这点都不懂吗?”
沈玥璃慌忙捂住玉佩,指尖发颤:“你、你少血口喷人!这是三殿下赏我的……”
“哦?”林悦兮故作惊讶,“三殿下竟将此物随意赏人?”她转向玉筝公主,“公主,这事若传到御史台……”
玉筝公主立刻会意,故意惊叹道:“这可是象征皇族权贵的,只能皇亲可戴,沈姑娘这么一说,可真是有趣了!本宫正愁去醉仙楼没新鲜事儿说呢!”
沈玥璃面如土色,强撑着冷笑:“林悦兮,你别得意!你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被我娘好心收养了,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忠烈后代……”
“妹妹慎言。”林悦兮猛地打断,眸中寒光乍现,“家父为国捐躯,就连陛下都有赞誉。”她向前一步,逼得沈玥璃踉跄后退,“你方才的话,是在质疑陛下识人不明?”
“我……”沈玥璃彻底慌了神,绣鞋踩到裙摆,差点跌进花丛。
玉筝公主笑得前仰后合:“沈姑娘这是怎么了?方才不还挺威风吗?本宫看有些人啊,连给林姐姐提鞋都不配!”
沈玥璃见言语上占不到便宜,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她假意转身欲走,绣鞋却“不小心”绊到石阶,整个人踉跄着往林悦兮身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