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若水虽然小时候偷偷跟着弟弟到书堂识得一点字,但她却从未真正意义上书写过,所以在看到那支递过来的精巧的毛笔时,她有些退缩。
元启儿看出她的犹豫,“没有关系,既然让你写了,自然有我的用意,尽管写就好了。”
好奇怪,明明平时做惯了苦重活,这小小的毛笔在手中却好似有着千斤之重。
孙若水无比认真地读着这个故事。
她隐约察觉到了元启儿把这个故事给她写的用意。
元启儿看着眼前的女子迟疑着,歪歪扭扭写下:
这个如画一般的女子,最终还是厌倦了满目的黑色,她在某日的清晨,彻底撕下了蒙蔽她的黑色面纱。
她略有些害羞地将补过的话本递给她,眼神透露出些许紧张的期待。
元启儿看着那些笨拙的字迹,点点头,提这个故事做最后的收尾。
她第一次发现,晨曦的辉光,是如此耀眼夺目,这是她在白色面纱下都未曾可见的绚丽。
她被所见的一切吸引,本能驱使般一把扯下一直禁锢她的繁琐的衣褂,脱下了遏制她行动的鞋袜。
她从画里走出来,重获新生。
这个话本结束了,可生活不是话本。
她转向孙若水,轻声问:“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元小姐,我从不为我的决定后悔。”
元启儿满意地勾唇,她喜欢孙若水的眼神,没有冲动的浮躁兴奋,全是深思熟虑后的冷静坚定。
她将一个鼓囊囊的包裹递给她:“这应该是你第一次,也应该是你最后一次卖自己。”
“孙若水,你现在被我买下来了。”孙若水看到包裹里白花花的银子,和一张薄薄的卖身契。
“这是你最后一次以女儿的身份去那个地方,这些银子能留下多少作为你出走的支撑,也看你的了。”
孙若水知道,这是元启儿让她回去彻底斩断与过去的一切联系,她知道,这是元启儿想要看到她的决心和她是否敢为自己掀桌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紧抓包裹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元小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里充斥着一股灰尘的味道,明明她每天都很认真的清扫,可这种腐朽压抑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面对她的到来,她的父亲正眼都没给她一个,只是粗声发问:“又死哪去玩了?家里的衣服洗了吗?”
她这一次没有做任何事情,她没有洗衣服,她知道她的父亲并不是需要她的回答,这种对话只是为了方便接下来他对她进行的一轮无意义的贬低,和更多的琐事。
“没有洗。”
“洗了就赶紧把……”
孙石像往常一样吩咐,话讲到一半,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女儿在说些什么。
看着自己父亲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仿佛是对自己的回答很不可思议有一般,孙若水猛地发觉这个让自己一直恐惧的眼神其实并算不了什么。
“没有洗。”她重复道。
孙石高声道:“那还在这里死站着干什么,赔钱的东西,做点事都做不好!”
孙若水太熟悉这个表情了,以往她会揣揣不安,担心受怕但此刻她无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