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件特制的外骨骼夹克,外观线条利落而低调,能在脊椎两侧藏下支撑装置,又不会显得沉重笨拙。很有赛博朋克的感觉。
她蓦地想起谢丞礼昨晚撑着沙发,一点点挪过来接住自己时的动作,心口软得像是泡在水里。
她拿起橡皮轻轻擦掉不满意的地方,准备重新起稿。
就在这时,谢丞礼的手机振了一下。
他低头点开,是江屿发来的消息:
德国神经重建中心回复,远程初筛资料已到。需要您完成基础生理状况问卷和心理适应性评估表。
手术窗口期最佳为三至六个月内,建议考虑时间安排。
谢丞礼垂着眼眸,指尖在屏幕上停了好一会儿。温尔察觉到空气里忽然变了温度,抬头望过来。
“怎么了吗?”她轻声问。
谢丞礼抬眸看她,声音淡淡的:“德国那边发来手术前的问卷了。”
温尔攥着铅笔的手微微一紧。
她把素描板放到一边,凑到他跟前,在沙发上抱着腿坐好,小声问:“要……很快决定吗?”
谢丞礼摇头:“不是立刻。但要开始准备了。”
温尔沉默了一下,咬着下唇,眼神里有细密的不安。谢丞礼收起手机,慢慢推着轮椅靠近她。
“温尔,”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温柔和坚定,“我想试一试。”
温尔抬头看他,眼睛里带着点点微光,像是怕听见什么,又怕听不见什么。
“你现在已经这么稳定了……”她嗓子发紧,“为什么还要再受一次苦?这个手术要开刀的对吧?你脊柱本来就开过好几次刀了。”
谢丞礼垂眸,手掌搭在膝上,手指轻轻弯了弯。
“其实,也不算稳定。”他说,“这个手术也不是为了变回从前。”
“我知道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很沉,很缓。温尔望进他的眼眸,感受到一座山落在身上的沉重。
“只是……哪怕恢复一点点,也能让我以后,少拖累你一点。”谢丞礼笑着伸手把温尔落在颊边的碎发挽起轻轻放在耳后。
温尔咬着唇,眼圈一点点红了。
“才不是拖累……”她声音颤着,“你又这么说话。”她有点生气,不知道气自己没能力替他分担还是气他总妄自菲薄。
谢丞礼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要把她整个包进怀里。
“可我自己这样觉得。”
“我可以接受自己残缺的样子。”他停了停,嗓音低哑,“但我不能看着你因为我,受委屈。”
温尔捏紧了衣角,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她小声说:“我没有觉得委屈……真的。”
谢丞礼伸手,慢慢握住她的手,手掌温热而坚定。
“我知道。”他说,“也是为了我自己日后的生活质量,再试一次。”
屋里安静了很久。
只有窗外偶尔吹来的风,卷着细碎的雨后青草味。天空还是阴沉着,房间的灯是暖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