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记得那天,她点开过谢丞礼的微信聊天框,在输入栏打了一句话:
【我设计了一件适合你穿的衣服。】
又删掉了。
连发也不敢发出去。
—
谢丞礼独自坐在家中书房。
他今天提早离开了凌瑞,也没去温辞那。
会议压缩时间完成,文件提前审阅完毕。
江屿还在楼下,把温尔送的资料拿回来放在了书桌上。
“需要我念一遍备注吗?”
“不用了。”
谢丞礼坐在桌前,轮椅前方摆着电脑和纸本资料。他低头翻看图稿,那页手写笔记的字迹干净,斜笔略软,是温尔的笔迹没错。
他读完最后一行,合上稿夹。
灯光落在他面前的桌面上,手边放着他惯常喝的温水。他伸手去拿,动作很稳,只有右肩膀偶尔抖一下,像是肌肉短促地抗拒重力。
他习惯了。
这些年,不管去哪里,什么事,只要能一个人完成的,他都尽量不让别人插手。
他不想被当成一个“麻烦的人”。
只是有时他也会在夜里醒来,醒得很突兀,胸口发闷,耳边一片静。他看着自己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臂,指节有点冷,然后慢慢告诉自己:
还过得去。
十点,是常规洗澡的时间。
用坐式防滑板,一点点把自己移到有扶手,带滚轮的洗澡椅上。脱衣、冲水、擦干、换衣,一套流程比常人慢好几倍。他做得很小心,因为如果她不小心,代价可能是深夜进急诊。紧凑的日程安排和难得规律的生活都会被摧毁。
十二点,谢丞礼关了灯,把轮椅停在床边,撑着床垫坐上去,腿被他无所谓地抬起来,摆好角度,最后盖上被子。
屋里一片安静。
他倚在床头盯着天花板,良久没动。手机放在枕边,他没看微信,也没看文件。
直到凌晨,他才闭眼。
温尔睡不着,在房间里坐着发呆。她把泡脚桶搬到梳妆台前边卸妆边放松,擦掉眼线的时候,忽然想起那年车祸后,她收到消息那天是巴黎的凌晨三点,她刚结束通宵赶稿,突然接到温辞的电话。她听了两句就站起来,手抖得厉害,差点把费劲转运到巴黎的泡脚桶踩裂了。
第二天发了一堆邮件推掉所有课,买了机票回国。落地当天,她连行李都没回家放,直接打车去了谢家老宅。结果只有谢奶奶接待了她,说:“尔尔,你叔叔阿姨带着丞礼去瑞士康复了,你暂时见不到他了。”
她坐在沙发上喝着谢奶奶泡的茶,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点头。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喜欢一个人,但被整个世界拦在外面,是种什么样的无力。
从谢家出来时,天正下雨。她回头看了一眼,偌大的别墅花园安静无声。那年二十岁,撑着伞在门口站了很久,最后还是走了。
晚上十点多,温尔在厨房洗杯子,客厅的手机响了一下,是温辞发来的消息。
【睡了吗。】
她擦干手,走过去拿手机,回了个字:【没。】
对面很快打来视频通话。
“还不睡?”温辞穿的西装革履,但发型有点乱,看上去很累。
“刚洗完杯子。”她靠在沙发上,“你怎么也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