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会议,也没有项目,不是在你办公室里坐着的你,而是……”她低头笑了一下,“正在生活着的你。”
“今天算我运气好,捡到了。”
这次谢丞礼没能马上说出话来。他只是看着她,在车灯未亮的阴影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过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见了很多次……不过,每次我都很狼狈。”
送文件那晚弄脏的裤子,肩膀受伤无法换衣服的狭小更衣室,医院的病床上掩盖在被子下若隐若现的蓝色护理垫,停车场夹在车门和轮椅间的困顿……
温尔抿唇,终于在此刻确定了她有多喜欢谢丞礼。她经过提醒才想起原来自己已经看过这么多他的困境,但是她回想起有关谢丞礼的回忆,只有他握住自己手腕的体温,和喷洒在她脖颈的呼吸。
地下车库的灯闪了两下,感应系统自动切换进入夜间节能模式。远处的车轮声越来越稀,头顶的引擎声像从山谷传来,带着回忆,游荡在潮湿而空旷的停车场。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没有谁说要走,也没有谁先转身。
最后是温尔打破了沉默,她看了一眼时间,轻声道:“我该走了。晚上还有东西要改。”
谢丞礼“嗯”了一声,却没有去发动引擎。转过头,目光落在隔壁那辆白色新车上,忽然道:“换车了?”
“前几天刚提。”她看他一眼,语气自然,“温辞不让我老挤地铁乘出租,说不安全。”
谢丞礼点点头,没有再问。
温尔转过身,拉开车门,手扶着车顶站了两秒。她拉开车门,上车前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不经意,又像是蓄意的停顿。
“谢丞礼。”
他抬眸。
她望着他,声音不重,却带着点藏不住的笑意:“别太怕了。”
他看见女孩扬起一个笑容,美好灿烂的笑容落入他的瞳孔,一路下坠到心口,让他胸腔里仿佛有几百只蝴蝶同时振翅。
“还有三个月就冬残奥了,”她看着他,笑了笑,“合作项目结束,在那之后我就不等你了。”
谢丞礼没有说话,但那一瞬间,握方向盘的手指明显收紧了些。他看着她眼睛,那句话像是被什么轻轻击中,撞在骨头上,钝痛,却清醒。
温尔没有停留,坐进驾驶座,动作安静地拉上车门,系好安全带。
发动机低声启动的那一刻,她侧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谢丞礼还坐在他的车里,没动。灯影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清冷而寂静。那一瞬间她忽然有些恍惚,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很多年前的寒假,她被妈妈骂了,给他打电话说要去谢家吃饭。到谢家门口的时候,也是这么看到他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份糖炒栗子,默不作声地等她。
那时他十六岁,她十岁。
现在他三十,而她二十四。
她轻轻吐了口气,转动方向盘,把车驶出了车库。
骗他的。
什么等不等,现在的她,对于谢丞礼,志在必得。
车灯扫过地面的一瞬,照亮了谢丞礼的侧脸。他没动,只是微微侧过头,看着她的车一点一点驶远。
直到尾灯彻底消失在拐角,他才慢慢回过神,伸手拉开手刹,重新调整身体坐姿。
指尖碰到侧袋那只小盒子,他停了一下,想起刚才温尔弯腰把它拾起来,顺手放在他腿上时的手指。
他没打开盒子。只是低头笑了一下,极轻,几乎只是顺着气息晃动了一下唇角,然后松开刹车,转动方向盘,缓缓驶入出口通道。
温尔放了音乐,她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
如果你不愿意把手给我,如果你觉得手在我的手中不舒服,那我会先松手。
“圣诞快乐,谢丞礼。”
车厢里荡着温尔刚刚没能说出口的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