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想着,就让生意受影响的铺子呕得慌。
不过今日围观过何掌柜跟李长峰的吵嘴,他们也总算放下心来,南方运粮的可算是来了。
这边的风波并没有影响到西市的铺子,章云琛买吃食时听铺子老板提起,到自家铺子就跟阿姐说了。
得到消息的章玄玉可算是长舒了口气。
章家食铺剩下的卤子终于在申时一刻买完了,章玄玉活动了下一些僵硬的腰身,指挥着小弟弯腰把空了的陶罐放进专门挖出的柜子里,里面放了不少麦秸秆,防止推动过程中陶罐碰撞开裂。
这边收拾完,章玄玉将抽屉里的铜板装进阿爹缝制的荷包里,给小弟留了买零嘴的闲钱后,便揣着铜板去了主街。
刚出西市,面前大道上行过两辆马车,驾车的并不是车夫,而是车内几人的书童,挤在一起大概有五六人的样子。
正想去书院踩点的章玄玉,顺着马车来时的方向走了约摸两刻钟,在府县靠南城区的地方看见了三处学堂,其中桑青书院和北和书院大门竟然只错开五米,颇有贴脸之势。
真实情况也正是如此。
两院的学子自建院以来事事都不愿低对方一头,这次的秋游,学子们更是比得起劲,就凭两个书院登记的门吏不对付的模样,章玄玉顿时计上心头。
最靠近南城门的溪山书院,是江州远近闻名只招优秀学子的书院,书院内平民学子居多,只有极少部分靠募捐入学的商二代。
三个书院的学子男女参半,只有寝房各分区域,其他方面一视同仁。
书院旁边有条小街,形形色色的摊贩都在,不过也多是买卖吃食的摊子,其中不乏有穿着各色衣袍的学子在摊前等着。
章玄玉围观了一会,借着不同学院的衣衫,将三个书院的学子数量简单统计。
购买吃食的学子人数竟然不相上下,也不知是不是书院不派饭食。
小街内最受欢迎的是卖汤饼的摊铺,摊前的好几张桌子座无虚席,甚至有的学子因位置不够在其他摊子拼桌的,摊主笑眯眯地也不说什么。
章玄玉没忍住排在几位月白长衫学子身后,摊子上立着吃食单子,羊汤拌饼、鸡汤拌饼、辣酱炒饼丝、饼夹肉。
终于排到跟前时,街上杂乱的食物气味被汤饼摊驱散,只剩霸道浓郁的羊汤味,没有半点腥臊气味。
跟自家的骨汤区别很大,摊铺的羊汤仿佛只有大料和羊肉的鲜香,晶莹透亮的汤水上层漂浮着几点油脂,在小火的炖煮中咕嘟咕嘟冒着气泡,锅底的肉片在摊主的上下搅拌中浮沉。
旁边的鸡汤没有过于霸道的气味,更多的是牵扯着羊汤的浓厚清鲜,文火慢煨出的绵密香味撞击着食客的味蕾。
淡淡的,却最能抚慰饥饿的肠胃。
“客人想要点什么?”摊主也不催促眼生的客人,只等人家慢慢挑选。
“羊汤拌饼和鸡汤拌饼分开打一会儿我带走。”章玄玉最终还是选择自己最喜欢的这两样,“饼夹肉,鸡肉羊肉各一份。”
说罢,利落数出二十八文,放在摊主手边的钱盒里,站着烤饼的婶子笑着应下:“我家的汤饼可是整个府县都有名的,娘子闲时多来!”
章玄玉腼腆应下,做买卖时的强行开朗并没有带到生活中,比起假装热情,她更喜欢话少坦率些。
生活不易的心酸比比皆是,她也不愿矫情。
实木案板上节奏独特的切饼声,好像能将饼子的咸香释放出来,两个手掌大小的面饼被摊主切好后放入油纸包中,满满一大勺的带肉汤水一滴不拉的装进了竹筒中。
根本来不及看上几眼,章玄玉的汤食就已经打包好了,只得她问上最后一句:“老板,你家粮食哪里买的?粮行价买着可亏本呐。”
提到粮价,不光周围的摊子抬起了头,一些皮肤黝黑的学子也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也不怕你笑话咱整条街的摊子,都是跟溪山书院买的,就算比在村里贵上三文,可也远远比不上粮行的价格。”摊主热心解答着章玄玉的疑问。
其他摊子的摊主也附和着。
“书院最看重名声。”
“都是贫困学子家的粮食,都用了好些年了。”
“粮食的质量不会差得。”
……
摊贩的热情在一声声‘我们这的学子’中,感染着章玄玉的神经,原来素不相识的人也会在旁人困难时拉上一把。
不管是心疼学子,还是卖书院面子。
一方愿意以平常价高的价格买粮多年,另一方也愿意在粮价高的时候不抬价,无论是哪种行为,都让人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