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麻烦两位兄弟,这个房间里的东西,全都搬走。”
这个时候的结婚证还是手写的,工作人员贴上两人的照片,在空白的位置写好姓名和出生日期,再盖个公章就可以了,也不用在互联网上传什么信息,江乐阳拿着薄薄的红本子反复看,眼里全是好奇。
照片上的陆锋有点僵硬,都不敢离得她太近,反而是江乐阳对拍照这件事很熟悉,一直保持着刚刚好的笑容,看着自信又大方。
登记了结婚还要去把户口的信息更新了,得把江乐阳的户口迁到陆家,所有的手续才算办好。
这一天跑了好几个地方,街上的人来来往往,还有些人骑着自行车奔波,江乐阳担心陆锋走不了这么多路,她从照相馆出来就在打听公交车站在哪里,哪怕只能坐一小段路,也要拉着陆锋等公交。
肢体残疾这件事情太隐私,他俩还没那么熟,江乐阳不敢问到底恢复得怎么样,也不能直接问他还能不能走,就只说自己不想走路,让他陪自己等车。
陆锋明白她的心意,要是真的只想坐车,怎么会把车上的座位让给自己,看着眼前的姑娘抓着座椅站在自己身边,裙摆随着公交车转弯摇摇晃晃,偶尔有发丝飘到自己眼前,江乐阳一抬头又拢到耳后。
陆锋又感动又内疚,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对待江乐阳。
等到两人把江家的户口本还回去的时候,江乐阳原本的房间已经被搬得空空荡荡,连床上的褥子都卷好放在车上了,简直是“洗劫一空”,何梅好几次想出声阻止,可是看见张贺两人因为干活而隆起的肌肉时,还是咬着牙忍了这口气。
江乐阳也没想到能搬得这么干净,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堆在了货车上,还细心留出了三个人坐的位置,又看见何梅那张扭曲的脸,她心里高兴得不行,忍不住朝张贺竖了个大拇指:“大兄弟,行业先锋啊,以后开个搬家公司吧!”
这个时候还没有搬家公司,连个体经济都是刚刚放开,几个人都没听明白她的意思,想着总归是夸奖,也不多问什么,直接上车开回家了。
江乐阳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家属大院,终于走出这个困住原身二十几年的家。她对这里没有半点归属感,反而是一次都没去过的陆家,好像真的是“回家”。
货车转了个弯,已经看不见往日生活的地方,江乐阳也回过头往前看。
要往前走才能看到广阔天地,也许前途未卜,但总归是奔向自由。
张贺在前面开车,李大友跟两人坐在后面的货箱里,三兄弟里他的嘴最碎,一路念念叨叨跟江乐阳说陆家的情况,说陆锋又能干又踏实,退伍回来赚钱都愿意带着兄弟,又说他这么多年也没讨个媳妇,家里清锅冷灶的,一点人气都没有。
江乐阳已经从张书记家里打听了一些陆锋的情况,听李大友再说一遍她也不嫌烦,还不时应上一两句,李大友越聊越高兴,把他哥小时候掉进猪圈的事都交代出来了。
江乐阳乐呵呵地听着,她还以为陆锋从小就是这个样子,又守规矩又稳重,原来都是部队里锻炼出来的。
车上有些颠簸,他的右手一直虚搭在江乐阳身后,就担心她坐不稳,但要是江乐阳不小心撞到他的肩膀,他就会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一点。
“嫂子,你是不知道,我哥可厉害了,当年在部队上特别受重视,本来都要当军官的,要不是受了伤……”
“咳咳……”
陆锋清了清嗓子,不想让他继续说了,聊点家长里短还无所谓,可是从掉猪圈开始就已经很尴尬了,他看江乐阳听得高兴才没打断。
但是关于这条腿,他自己心里的疙瘩都还没解开,也不想跟江乐阳说得太多。
“少说点话吧,也不怕闪着舌头。”
李大友看出他眼里的不悦,识趣地闭上嘴,但还是朝他哥翻了个白眼,他今天就是觉得江乐阳人挺好的,不介意他哥的伤腿,还愿意在外人面前维护陆锋,这就已经够格当自己嫂子了。
他们兄弟几个一起长大,大家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只有陆锋一直没个着落,平时也半点都不着急,一副要打一辈子光棍的样子,外人怎么劝都不为所动。
去年李大友家里添了个小闺女,满月酒的时候陆锋送了个小金锁,对孩子的喜欢溢于言表,但还是不愿意去相亲。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媳妇,说不定明年也能抱个小侄子,李大友想想都高兴,就想跟江乐阳多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