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竹听后心下忐忑,害怕事情传到老爷耳中,不仅是主人颜面尽失,连自己恐怕也要受到牵连。于是她匆匆为柳灵灵披好披风,连声道:“小姐,请回去吧,快起身。”
直到柳灵灵被带离房间,皇甫宸的目光始终未曾对她有丝毫倾斜,更别提什么怜惜之意。房门关合之际,楼下以及邻间雅座里的人们纷纷投来猜测的目光,却无从知晓究竟发生了何事。
柳灵灵自觉在此处继续停留难堪无比,赶紧整理披风、掩面疾步离去。幸而京城之中熟悉她容貌者并不多见,即使有人远远瞧见了她的模样,也多半不知她是谁。
只是想起今日行动的失败,柳灵灵内心满是怅然与焦虑,又记起皇甫宸方才的态度时,更是难免感到惶恐。但她又想起六皇子的存在,心想只要有他在,姨娘应该不至于遭遇不测。即便需要隐藏身份避险,至少能够保住性命延续。
稍作宽慰后,柳灵灵心情渐渐平复。恐惧消散,她忍不住回想摄政王方才在雅间的神情。她咬牙思忖:药物已见效,事情都发展到那种地步,连衣衫都解开,怎么会全无反应?难道摄政王真有隐疾,或是并非寻常男人?
这个念头反复盘旋,让柳灵灵忍不住猜测,摄政王对柳怜霜的态度究竟是怎样。她突然意识到,或许摄政王并未如传闻般冷酷,只因每次见面时都有柳怜霜在旁。因为柳怜霜的存在,他少了几分冷漠之态。可是……难道他真的眼盲?竟能看上像柳怜霜这样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意,湘竹在一旁小声劝道:“小姐,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若被人发现,老爷必定震怒。”
“用得着你说!”
柳灵灵瞪了湘竹一眼,心知自己确实该立刻返家。回到府中,就当作一切从未发生。不仅要瞒住家人,更要借禁足机会,杜绝外界关于自己的谣言。若有人称见过她,便谎称自己一直未曾出门。
决定之后,柳灵灵才略感安心。另一边,酒楼雅间内,柳灵灵离开后,皇甫宸袖一挥将桌上的玉佩扫落,冷冷下令:“把这个东西扔掉!”
沈枫赶忙用帕子包起丢弃,回头看见主子因中药影响而浮现出一抹淡红,随即从腰间取出玉瓶倒出两粒药丸,“主子,快解了这药效。”
皇甫宸服下解药稍作思考,说道:“拿纸笔来,本王要写信。”
沈枫疑惑:“王爷要写给谁的信?”
皇甫宸毫不犹豫答道:“自然是写给柳……大夫人。”
尽管险些说漏了柳怜霜的名字,他仍及时改为更为疏离、不易引人误解的称呼。今日柳灵灵制造这样一出闹剧,不知是否会传入柳怜霜耳中。不论是否知情,他认为都有必要事先相告,并阐明事情始末。鉴于柳怜霜与柳灵灵之间的矛盾,他绝无意为了柳灵灵而去援救她的姨娘。
皇甫宸明白,柳怜霜一向厌恶柳灵灵。今日允许她进入雅间,仅是想观察其意图,并非出自善意。况且,纵然中了她的药,对自己影响甚微。彼此本就毫无瓜葛,甚至从未正眼看她。
如此考量后,皇甫宸原先冷漠的面容逐渐放松。他觉得柳怜霜应当不会误会。于是将事情经过简明写成字条,命沈枫迅速送至柳府,直接投入柳怜霜院子,不能经由他人传递。
沈枫即刻安排暗钉行动,将信放置于柳怜霜贴身婢女翠玉房中。待柳灵灵回府,翠玉回到丫鬟休息室,刚要取物时,便发现枕头下多了张字条。
她惊诧不已,不清楚何人何时放置此物。仔细浏览后,急忙寻到柳怜霜。
此时,柳怜霜刚从午憩中醒来,慵懒地靠在廊边。见翠玉慌忙赶来,便带笑轻问发生了何事。
翠玉紧闭嘴唇左右查看后,小心走近低声说道:“这封信是我从枕头底下找到的,不知是谁放的!”
柳怜霜接过匆匆一阅,原本的微笑渐淡,低语道:“真没想到。”
翠玉识得些文字,闻讯忧虑道:“如果二小姐跑去恳请摄政王殿下帮忙,万一得逞该如何是好?秦姨娘可是杀害夫人的主谋,绝不能让她归来!”
柳怜霜稍作思虑,低声道:“这信如此详细,除了摄政王无人可知,必是他使人所为。但现在,柳灵灵应该已经回到府邸,想阻拦怕是不可能了。”
既不能堵住对方,单凭她指认柳灵灵私自出府也难以成立。况且若此类事情外泄,影响的不只是柳灵灵一人声誉,而是柳家的整体声望。
经过斟酌,柳怜霜决意暂且不深究此事。
不过,柳灵灵请求皇甫宸搭救秦姨娘未果,定不会轻易放弃。
倘若秦姨娘获释,则前期努力付诸东流,因此必须想办法确保一个月后秦姨娘如期伏法。
柳怜霜将信交予翠玉:“我心中有数了,你把这信毁掉,莫让人发现。”
翠玉点头应允,内心却思索,假使二小姐成功营救秦姨娘又该如何?
翌日清晨,柳怜霜即离府出门。
她坐马车前往夏府,临近时停下,下车站定发现秦神医已先至。于是面上浮现微笑。
秦神医同柳怜霜此刻已相当熟悉,二人一同朝夏府走去。途中,秦神医小声问道:“你怎么笃定我能治好那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夏家病人?”
先前他曾助柳怜霜救过洛纷岚,但心知那次主要靠柳怜霜的筹划,自身医术并未起到决定性作用。